为什么这群军人,仅仅在两天前见过了那么残酷的屠杀,一旁便是流离失所的难民,此刻却还能玩得如此欢畅淋漓。
为什么她娜塔莉作为一个副官,却要帮那个不中用的联队长治理军队。
面前的现状让他觉得很奇怪,但他什么都不想问,只是想安静地坐着,他的胸口还是堵的难受,他的心头,还是萦绕着小镇死去的人们。
坎雷尔没有接下话头,两人就这样坐在马车棚上,看着下面士兵的欢闹。
娜塔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不时地喝下一口难得的精酿酒,在有士兵路过时伸手递出木制的酒杯添酒。
不知不觉中,娜塔莎好看的脸颊有些发红,也有些关不住话匣子了。
“啊,你不要在意那个傻子格兰特说的,他那时候还没睡醒呢。”
在顺口说出了一个坎雷尔陌生无比的名字后,娜塔莉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介绍道。
“哦,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介绍一下,我们这个联队的联队长,就是不久前你在马车见过的那个酒鬼,格兰特?威尔逊,我是他的副官,叫我娜塔莉就好。”
那个已经有些喝醉了的副官似乎随意地念叨着。
“哼,弱者就应该为强者去死,是什么狗屁逻辑,按他这么说,那强者不也是躲在他人背后的懦夫吗,况且要真是这样强者都躲在最后,人类早就灭绝了。”
美酒已经让娜塔莉的脑子有些晕乎乎的了,她放下酒杯,望了望漆黑的天空,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继续说道。
“不过他的话中有一点我还是比较认同的,强者应当是能正视一切的人,但可不仅如此,他们应该也是能包容一切的人,包容躲在他们身后的弱者,能从周身全是不利的环境中杀出一条血路的英雄,不过其实我并不觉得人类中分所谓的强者与弱者……”
好像是被自己复杂的逻辑绕晕了,娜塔莉顿了一下,用力搓了搓自己滚烫的脸颊。
“因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会犯错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重点是如何面对在这样的自己,在这样的世界上活着,留下自己的足迹。”
诺拉的话语如闪电一般穿过坎雷尔的脑中,“在逆境之中给予我们勇气的,不正是温馨的回忆吗”。
坎雷尔望向被火光染黄的士兵们,是啊,这些此时此刻欢笑的士兵,不正是在多年之后那些退役的老兵口中泛黄的战场传说中的主角吗?不正是在努力留下活过的印记,留下可以为之奋战的理由吗?
他想起了最后离开小镇,他被拖走的时候,诺拉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
是这样啊,这就是你选择面对世界的方式吗?真是狡猾啊,就这样把自己强行压在我身上……那么,我的路又在哪呢……
坎雷尔拿出那串挂坠,这是他除了冲洗的时候第一次如此勇敢地正视着这串挂坠,眼中的迷茫,却不减反增……
而一旁的娜塔莉,已然悄悄离开,跃进了欢笑的人群之中,如领家姐姐一般的娜塔莉此时竟毫无违和地跻身于了重多士兵之间。
她清脆的笑声,如晚会的主角一般穿插在嘈杂的歌舞声中,众人之间的篝火燃烧迸出点点火星,在欢声笑语之中,飞向深蓝的天空。
天际逐渐变亮,相较昨天的阴霾也完全放晴,是个做事的好日子。
昨天狂欢饮酒的众人,居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装备,将一顶顶帐篷收入包裹。
如果不是地上的酒香与几桶见底的酒桶,没人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公鸡才刚刚打鸣,联队的每一支大队就都整齐划一地站在营地前,等待指示。
似乎刚刚睡醒钻出帐篷的指挥官格兰特很满意这样的部队,他稍稍检阅了一般,便大手一挥,这支七百余人的部队浩浩荡荡地拥进了利兹城。
坎雷尔坐在马车中外望,数人高的城墙给人一种相当的安全感,帝国的旗帜与亲王奥德的白鸟徽旗飘扬在城市的上空,宣告着领地的主权。
这样情景对于刚刚出山的坎雷尔而言,是相当壮观的,也终于令他对这座边境繁城有了些许期望。
可随着军队进入城市,这份期望被瞬间扑灭。
尽管许多越过城墙就能看见顶部的漂亮建筑在穿过了城墙后终于在众人眼中显出了全貌,整齐分列两侧如恭候旅者的侍从,还有那看起来与天齐高的钟塔在坎雷尔眼中亦是相当不凡。
但利兹城内的情况也不比城外的难民营好多少,被血族驱逐的难民,如蚂蚁一般遍布城市街道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有肮脏**的难民直接躺在了马路中间。
城中的气味如数十天未打扫的猪笼一般难闻,城市的原住民紧闭门窗,生怕被流民一拥而进一劫而空,城中根本没有秩序可言。
可望着这些令人生厌的流民,坎雷尔心中没有厌恶,只有淡淡地一默,自己与难民又有什么区别呢,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安然地坐在这马车之中呢。
部队在这混乱的城中移动的速度异常缓慢,最终是愤怒的格兰特联队长命令带头的士兵拔刀前进,情况才有所好转。
等到达城主威尔逊亲王的城堡前,格兰特联队长头上的青筋已是条条突显。
“啊,格兰特?威尔逊子爵,我们以大队击破血族联队的传奇指挥官,我终于等到了你的到来。”
奥德亲王身着华丽的红色丝绒外套,顶着肥大的啤酒肚,在城堡前用着夸张的语气欢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