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见李绩顾左右而言他,姜越之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将李绩的写字的手给按住了。
他担心李绩沉湎于男女之情。
李绩显然是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耽于情爱之兆,他撩起眼皮看着姜越之道:“越之,不必担心,朕只有分寸。”
分寸?
提到分寸,姜越之便更加担心了。
他鼻孔微出了道气,松开李绩的手后,转而问道:“沈家的人,陛下可知道去了哪儿?”
安业城里的禁军只有他和李绩两人可以调动,眼下沈家的人不见了,那么带走他们的人是谁就不难猜测了。
李绩嗯了一声,说:“沈家本就是蒙冤。”
这是承认是自己带走了沈家的那些人。
姜越之额角青筋直冒,他强压着怒气,背手在紫宸殿里来回踱步着说道:“陛下,你可知道帝王一言九鼎?你若是要赦免沈家,那就是在打你自己的脸!”
“谁说我要赦免沈家?”李绩搁笔,笑吟吟地看着姜越之道:“越之你大可不必如此着急上火,娇娘的确是对我有情,但我未必会因此而对沈家网开一面。”
说完,李绩顿了顿,垂眸看着自己刚刚写就的几个字,颇有些满意。
紫宸殿里没有随侍的内侍。
但殿外有。
小内侍德运把陛下的话听了个圆乎,他掩着嘴,瞪着大眼睛,心中对那个在浣洗宫受苦受难的沈家小小姐同情乍起。
原本躁动的姜越之听到李绩这调笑的话语之后,略微松了口气,他反身走到桌前,一本正经地看着李绩道:“陛下,臣还是得向您阐明利害。沈清羽这个女人最会拿捏人心,她让陛下觉得她爱陛下,但未必是真心。”
李绩挑眉不语。
是不是真心,试一试就知道了。
如何试?
他自有法子。
姜越之出紫宸殿时,是未时,出行的车马仪仗在馆驿会一直候到酉时再出发,所以眼下姜越之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可以挪作他用。
于是乎,刚结束一天锤洗的沈娇娘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姜越之跨门而入。
沈娇娘擦了擦手上的皂角沫,福身行礼道:“拜见国公爷,不知国公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宫里人多口杂,像是姜越之从外面回京了这种事,当天就能传得人尽皆知。
虽然姜越之是个阉人,但他的确生得好看。宫中许多女官、宫女对姜越之总是抱有不切实际地幻想,自然而然地对他的行踪也就格外关心。
听到沈娇娘这故作冷漠的声音,姜越之面无表情地走向沈娇娘,语意不明地说:“我要干什么,娇娘不知道吗?”
喊得十分亲昵。
沈娇娘不自然地打了个寒颤,后退了一步,敛眸道:“还请国公爷自重,奴才眼下的名字是花十六。”
她这话是意思便是在请姜越之回。
花十六只是浣洗宫里最卑贱的奴才,当不得这位高高在上的国公爷垂访。
“你对陛下也是这般欲擒故纵吗?我看着你这副模样还真是作呕不已!沈清羽,你的脾性我再了解不过了。”姜越之抬手捏起沈娇娘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之后,阴恻恻地说道:“你总是一副深情模样,但我最是清楚,你只爱你自己。”
前世,直到死,他都没能想得明白为什么自己深爱的人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为什么?
难道那些过往不过是虚与委蛇吗?
那些爱意都是乔装出来的吗?
沈娇娘,你好狠。
姜越之始终都问不出口那句你是否爱过我,而现在,他知道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请国公爷自重!”沈娇娘一巴掌打开姜越之的手,踉跄着朝后退去。
锤洗院里早就散了工,所以院子里除了姜越之和沈娇娘,就只有晾衣绳上晾晒的那些被褥了。
“玩火必**,沈清羽,我随时都会盯紧了你。”姜越之揉了揉被打红的手背,冷漠地看着沈娇娘说道。
似乎他来,也就是为了放几句狠话而已。
沈娇娘看着他心事重重地转身离去,心里莫名地有些好笑,他和李绩一样,都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
这样的人,拿捏起来,其实十分容易。
当天晚上李绩没有来蚕室。
第二天也没有。
沈娇娘在问过林姑姑之后才知道,李绩遇刺了。但因为没有抓到凶手,所以这个消息暂时被按下了,在抓到那名刺客之前,谁也不许走漏风声。
思来想去,沈娇娘便煲了汤,在散工之后,提着去了甘露殿。
甘露殿外当值的是德运和德福。
德运看着沈娇娘的目光带着三分同情,七分悲悯,一看就是通晓故事的模样。沈娇娘稍稍看过一眼,便记下了这个叫做德运的内侍,以备后用。
他只穿着寝衣坐在书案后头,手里握着一本书,神色看上去非常康健,似乎是没有受伤的样子。
等到沈娇娘走近了,他才好似刚发现一样,搁下书,连忙起身去迎沈娇娘。
“娇娘怎么来了?”李绩接过沈娇娘手里的食盒,柔和地问道。
沈娇娘握着李绩的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关切地问:“陛下可有受伤?”
殿外的德福有些好奇地朝内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德运道:“这位姑姑是哪个宫的?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德运的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