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浅和瞎眼道士带着段痕一路北行,遇山翻山,遇水越水,不过一天多就进入鹿鸣山中。
鹿鸣山原本还天气晴朗,谁知山转路回之间忽然飘起了风雪,很快积雪没膝。
颜浅和瞎眼道人有修为在身,飞雪对他们没什么影响。但段痕只是凡人,耐不住严寒,差点冻毙。
颜浅便生了火,捉来一只山羊在火上烤好,扒拉下羊排递给瞎眼道士,又想了想,分了条腿给段痕。
那段痕烤着火,眼中透出深深的畏惧,不敢接过羊腿。
“雪这么大,多半今天赶不到青木县了。”颜浅冷冷道,“你不吃,小心饿死在半路上。”
“青木县?”段痕闻言瞳孔剧烈张大,下意识四下张望,声音有些嘶哑,“去青木县干什么?这里,这里是哪里,不该是在鹿鸣山吧?”
瞎眼道士闻言发出嘿嘿两声,一边吃肉一边说道:
“天道好轮回啊,你也知道你在青木县做的那些事情见不得人,所以不敢面对吧。”
段痕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眼中透出深深的恐惧,惊叫道:
“当年,当年鹿鸣山也是这样的大雪天!”
“当年?”颜浅和瞎眼道士意识到这个词不对劲,皱起眉头。
颜浅一把抓住他胸口的衣领,恶狠狠地看着他:“什么当年?什么事?”
段痕被她眼中凶光一逼,脸上肌肉绷紧,嘶声道:
“当年,我们一行人到了鹿鸣山中,遭到了大雪,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颜浅问道。
段痕身体瑟缩,脸色苍白,嘴唇发灰,不敢继续说下去。
瞎眼道士闻言便屈指算了一下,脸上登时没了血色,眉头皱得更紧。
“你算到什么了?”颜浅瞥他一眼,问道。
“不好……”他道,“我看见了一片血腥、残忍的景象!许多人都死了,尸骨凌乱,没有一具完整。”
颜浅闻言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她随即看向漫天的雪花,道:
“这雪,不对劲!”
“走!”瞎眼道士丢掉手里的羊肉,起身说道,“咱们找个躲风的地方,等雪停了再出发。”
“等等!”颜浅垂下眼睑,伸手插入雪地中,抓出一把枯草,用真元在上面写下几行小字,然后将之折成草蜻蜓,“必须通知沈仙长……若你我真的死在这里,至少让他知道前因后果!”
说完将草蜻蜓放出,寄往青木县。
瞎眼道士闻言悚然动容。
段痕听见她的话更加恐惧,脸上肌肉扭曲,双目睁大到极限,如惊弓之鸟。
颜浅见状冷哼一声,抓着他前襟,道了声:“走!”
便腾身而起,在山中寻找避风之处。
“颜道友,那方向似乎有一个洞穴!”瞎眼道士开了心眼,将周围景象全数收入眼中,然后指着侧前方说道。
“好,咱先去那里面躲一躲!”颜浅说道,用御剑飞行带着段痕向瞎眼道士所指之处飞去。
……
昨夜雪落无痕。
年节已过,冬日依然寒冷。这天好不容易出了暖阳,和煦的光芒照在沈长轩身上,让他颇觉舒适。
此刻他正参阅从虎老大身上得到的真诀《乱》,增删自己统筹多部真诀、加入自己理解而成的真诀。
《乱》原本是真诀《乱云孤飞》的一部分,刘长生飞升之时,截取《乱云孤飞》真诀中的一部分,稍加修改,成了这部与梦境息息相关的真诀。
沈长轩阅览《乱》,想起自己在虎威寨中拿到的罗盘状法器,寻思这法器真诀还真相配,可惜虎老大自己不开窍,用不好《乱》中记述的法门不说,还不知道将法器法门配合使用,真暴殄天物。
他如此想着,尝试着沟通天地灵气用出《乱》中记述的法门。
刹那之间,他进入一片梦境中。梦里的环境和刚才他所处的客舍一模一样,桌椅布置以假乱真,若不是他身具能看破虚妄的双目,只怕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虚幻。
‘真奇妙……’沈长轩暗暗想着,忽然想起自己在同萧云交流的时候,梦境中的一切也分外真实。
‘真是巧了。’他有所明悟,下一刹那出现在一座险峰之上,周遭是无穷无尽的山峦。
这正是他和萧云会面的地方,但此时此刻,萧云并不在。
沈长轩正要从梦境中离开,忽然觉得分外不对。
他之前屡次入梦同萧云对话,萧云都能及时出现,想来其人有特殊的法门或法器,能够感知到他进入梦境,应邀而来。
而今萧云没有出现,显然是有事缠身,不知在谋划什么。
莫非是到了突破的关键,不能再进入梦境?
沈长轩立即否定了这个念头。
若是如此,萧云很早前就预料到,应该能设法推迟,否则当初何必用梦境联系上他。
他便有些奇怪,正思索间,忽然看见远方飞来的草蜻蜓。
‘哪来的草蜻蜓?’他将草蜻蜓收入手中,展开一观,然后眉头微皱。
‘雪?不想这青木县天气明媚,那鹿鸣山竟然风雪大作。’沈长轩摇了摇头,忽然察觉到不对。
这是梦境,不是现实!
也就是说,这个草蜻蜓是颜浅在梦境中折成的!她和瞎眼道士遭遇的风雪,是在一场迷梦中!
想到这里,沈长轩猛然睁大眼,只觉心砰砰跳,当即从梦中醒来。
他意识到,萧云不在梦境中,很有可能是在现实中施法,拖人入梦。
而被他拖进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