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从吴提心中冒出,让他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看向沈长轩的目光中多了分惧意。
这位沈仙长修为登峰造极,怎么可能让那妖女轻易逃脱?那妖女虽然当众杀死董骁,但毕竟是偷袭,真正的实力恐怕未必比董骁强。
他不相信,那妖女能在沈长轩手中逃出生天,除非这位仙长有意放水。
一想到这里,吴提就觉得沈长轩今日的表现有点可疑。
他屡次和那妖女假扮的玉虚宫高人私语,显然老早就认识。妖女偷袭得手,他也是第一个站出来明面上捉拿妖女的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制住对方,反而让她跑掉。
这么细细推敲下来,吴提只觉自己将真相猜得**不离十,看着沈长轩时心里愈发发怵。
此刻他察觉到沈长轩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变了,便下意识认为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看透了,于是脸色变得惨白。
怎么办,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他如坐针毡,惊慌得汗如雨下。
沈长轩见吴提一副紧张的模样,心中感到莫名其妙,寻思:
‘我只是稍稍放出一点仙气,就让他如临大敌,莫非其实我已经不知不觉间炼出了传说中的王霸之气,只虎躯一震,就能让他瑟瑟发抖?’
他心中吐槽,自然不会当真,只瞧了瞧桌板,道:
“莫要紧张,沈某今日找吴先生,不会拿吴先生怎么样,只不过有一事相求。”
吴提听他这么说,哪敢怠慢,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请说请说,我洗耳恭听。”
沈长轩便道:
“吴先生讲的故事波折起伏,闻之如临其境,沈某为之折服。嗯,沈某这几天听说了另外一个故事,同样叫人荡气回肠。只是这么好的故事,仅我一人知道,未免可惜。我便想请吴先生将之编成评书,街头巷尾传扬。”
说起故事,吴提就提起了兴趣,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紧张。
“好说好说。”他摸了下指尖的扳指,将一支笔一本书册从扳指内取出,然后将书册展开,平铺于茶桌上,说道,
“还请仙长讲述,我一边听一边记录。”
沈长轩点头,说道:
“这个故事还得从两百年前说起。当年有仙人于华蓥山收一山野小妖为徒,谆谆教导,叫他要存善念,秉正义。小妖感念仙人之恩,谨记之,并以此教导子孙后辈。
“时间匆匆,两百年过去。华蓥山中有猖狂虎妖作乱,小妖的后辈念当年仙人教诲,于是夫妇携手进山,势要斩除虎妖,还人间一片太平……”
他将颜浅的故事徐徐述来,细节没做多大改变,只隐去了顾慎之和董骁的名号以及夜行人组织,改称顾慎之为“仙人”,董骁为“路过的修仙者”,一直讲述到颜浅为报父母之仇,蛰伏数年,终于在一次盛会上手刃仇敌,报仇雪恨。
吴提手执笔杆,用上真元迅速记录沈长轩所述,开始的时候为故事的离奇波折而惊叹,等沈长轩讲到颜浅父母之死时,又不免义愤填膺,再听闻颜浅复仇的故事,联想到今日水陆大会的事情,猜到沈长轩所讲正是那妖女的故事,顿时大惊失色,手一抖,墨点洒了一桌。
沈长轩将吴提的动作收入眼中,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他早就料到对方会有这种表现。
吴提意识到自己失态,苦笑一声,寻思:‘这位仙长果然是故意将那妖女,不,是小妖,放走的……’
于是硬着头皮对沈长轩说道:“沈仙长,这个故事若是讲出去了,小生我的人头怕是不保啊。”
沈长轩浅笑一声,道:
“怎么,吴先生是觉得这个小妖的行为太莽撞,太冒失了吗?”
吴提凝视着书册上所书,脸上浮现犹豫之色,过了一阵后,他深吸一口气,道:“非也!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若公理不能伸张,设身处地想想,我也会如那小妖一样动手!”
随后闭上眼,说道,
“我此次前来江州,只是想在水陆大会上碰碰运气,并没有在江州府城长期停留的打算。
“既如此,因为这个故事遭来某些人的记恨,那记恨就是了,老子逍遥天地,管他个屁!”
沈长轩见他突然展露豪壮之气,不免刮目相看,于是点头说道:
“如此,就有劳先生了。”
说完便放下茶杯,付了自己的茶钱,准备悠然而去。
这时,吴提忽然叫了他一声,道:“仙长给这个故事取个名字吧。”
沈长轩双目中光芒一闪而过,朗声道:“《义妖传》!”
“《义妖传》?”吴提看着书册上的记载,陷入沉默中。
许久之后,他嘴角呈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自言自语道:
“若仙长的故事是真的,那妖女,不,是小妖,应该值得我相助……呵呵,靠我一张嘴哪里够?这么好的故事,需要用些别的手段来传扬。”
……
三日之后,江州府城中有谣言流传。
传说有人梦见了一个神奇的故事,这个故事和水陆大会上发生的凶案有关。
又有传说,说有人梦到被刺杀身亡的董提辖不是什么仙道高人,而是个道貌岸然、是非不分之徒。
还有人则说,那刺杀董提辖的小妖,乃是为报父仇隐忍多年、快意恩仇的义妖!
谣言越传越广,越穿越离谱,逐渐演化出好几个不同的版本。
这几个不同版本有一个显着的相同点,那就是这个故事出自一位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