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华蓥山中闹虎患,其实是有虎妖即将化形时道心不稳,被戾气蒙蔽,迷了心智,于是下山食人。”颜浅回想着当年的故事,眼中透出分哀婉,而后徐徐说道,
“我此前曾说过,我家中先辈受高人指点,踏入修行。那高人曾教育先辈要存善念,禀正道,明辨是非。
“我父母受先辈的教诲,将高人的指点铭记于心,于是听闻虎妖之事后便联合山中散修,一道上山除妖。
“那虎妖修为一般,偏偏有一件极为厉害的法器,我父母和那位散修联手,虽然斩除虎妖,却也落得一死两伤的结局。”
她说到这里,泫然欲泣,几乎说不下去。
“一死两伤?死的是那位散修?”沈长轩听着她的讲述,猜到个中关键,待她脸色稍稍恢复,于是说道。
颜浅叹息一声,说道:“不错。”
“后来呢?”沈长轩继续问道。
颜浅道:
“后来,后来那姓董的刚好路过,看见那位散修惨死的场面,污蔑我父母和虎妖是同伙,联手害死了散修,于是向我父母动手。
“我父母怎是他对手?我父亲拼死拦住他,让我母亲有了逃生之机,却死在了他刀下。而我母亲逃回家中,将一切告诉我之后,没过多久也伤重而亡。”
说到这里,她双眼透出深深的哀婉,随即又展露恨意,银牙暗咬,目眦欲裂,
“我当时害怕被姓董的找上门来,在母亲离世后就仓皇逃走,一路流离……幸好我修行《隐隐》,能隐匿踪影,才不至于姓董的逮住。”
沈长轩静静听着颜浅所说,不免有些叹息。
身死人亡,还遭人污蔑,此痛他感同身受。这董骁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真是昏聩至极!
‘不对,董骁现在是夜行人的提辖,当年也是身经百战,怎么可能连这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沈长轩旋即想到这段时间董骁四处捉拿妖类,随便扣上罪名的举动,脸色便沉了下来。
只怕,当年董骁之所以要污蔑颜浅的父母,并非真的不懂内情,而是因为他本身就仇视妖族,因为他意图将颜浅父母诛杀虎妖的功绩占为己有吧。
再细想,照颜浅所说,那虎妖手里有一件厉害法器,所以能以一敌三还能打死一人打伤两人。不排除董骁见宝起意,杀人夺宝的可能!
这么想着,沈长轩也免不了对董骁心生厌恶。
他对颜浅说道:
“董骁是公门中人,你申冤无路,所以想到亲自动手为父母报仇?”
颜浅郑重地点了点头。
沈长轩便道:
“重义轻生一剑知,白虹贯日报仇归!易地而处,沈某也会会向董骁动手!”
他沈长轩,也做过同样的事,为澄江码头的冤魂伸张正义,向作恶的暴徒出手诛之,杀人闹市中,脱身白浪里!
修仙修真,修的不是清静无为,而是自由潇洒、念头通明,将前世今生的恩怨因果一剑勾销之!
颜浅听闻沈长轩如此说,眸光流转,嘴唇噏合,不知该说什么。
怔了一阵,她忽然回过神来,随后俯身向沈长轩一礼:
“谢仙长理解。”
说到这里,她突然咳了一下,随即有些许血点滴落在地面,触目惊心。
沈长轩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道:
“凝思,不要多想!运用真元,修复自己的内伤!”
颜浅闻言赶紧照做,她在破庙前的阶梯上打坐,徐徐动用真元,修复伤势。
沈长轩在一旁负手而立,陷入沉思中。
他忽然明白,为何当初颜浅潜入文书楼窃书的时候,没有提前查探董骁的行踪,让对方撞见自己。
那是因为她的目的不是窃书,而是潜伏于文书楼中,趁董骁不备,刺杀之。
不过她没想到那日与董骁同时进入文书楼的还有个饶思远。她不敢擅自出手,又不慎暴露了踪迹,被董骁打伤,只能仓皇逃遁。
而饶思远,兴许是猜到颜浅的真实目的,所以没有加强文书楼的警戒,让颜浅后来能够再次潜入文书楼为沈长轩窃书。
‘不对……’想到饶思远,沈长轩突然凝住眉头,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以颜浅的修为,根本不可能瞒住我的眼睛!有人在帮她!
‘我被颜浅干扰,没有及时察觉到场上傀儡的真相。饶思远作为整个水陆大会的组织者,怎么可能没注意到这种事情?
‘何况,颜浅不可能接触过萧菱君,她假扮成萧菱君,若没有高人暗中指点,早就暴露了。
‘而负责联系水陆大会西席嘉宾的,正是饶思远……嗯,他在明面上没有修为,可能联系玉虚宫的另有其人,但被饶思远干扰了。
‘我双眼能看穿真假虚实这件事从未对其他人提过,只有和我接触过许多次又见多识广的饶思远,才可能猜到。
‘也只有他,不,是只有他背后的大道学宫,能够屏蔽我的能力!
‘以饶思远修为之高,他要想阻止颜浅刺杀董骁,轻而易举,但他并没有这么做……糟糕,他肯定也看出我最后用了瞒天过海之计,帮助颜浅逃脱!’
沈长轩越想越心惊,只觉整个事件中到处是饶思远的影子。
“嘶——”他吸了口气凉气,越只觉自己看不透饶思远。
他旋即意识到他自己的一张底牌,那能看破虚妄的双眼,在饶思远面前发挥不出作用。
这让他寒毛倒立,额头渗出汗珠。
好在,他现在和饶思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