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挡在路中间,久久没找他的茬,偶尔这么一找,因做实验而感到的疲惫似乎都减轻了一些,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她继续说道:“杨大学霸,你看,我们实验室离你那么近,你不找我们借东西,反倒绕那么远的路去公共实验室借,让那些学弟学妹们看到了,指不定在后面胡说我们关系不和,咱们都是同学,这多不好啊。”
杨一航走到半路被拦了道,看着眼前巧舌如簧的女生,他也不生气,就站在了原地,呼吸着离地面一米八几的空气,从上至下地睥睨她,道:“我们关系不和是明面的事,这不构成胡说。”
不知哪里来的气性忽地就窜上来了,谢欣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兔子,说起话来声音都变得比从前尖锐些,她说道:“行,不和就不和,别来找我们借东西!”
她转身回到实验室,锁上门,看着从窗前信步走过的杨一航,她气愤地拉起了窗帘,直到连走廊上的一缕光都照不进来,仿佛这样就能对他眼不见心不烦。
没过几天,听说康导给杨一航的独立实验室大笔一挥,拨了巨额经费,终于,公共实验室也再见不到他时常过来借东西的身影。
※
时间匆匆而过,仿佛昨天才刚刚收到考研录取的通知书,明天居然就要毕业答辩了。
谢欣拉着周谨在宿舍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答辩场景。
这两年里,她和杨一航的关系可谓是急转直下、坏到冰点,连带周谨也被无辜殃及,两人同在康导手下做事,没少对着干。
毕业答辩的时候,谢欣誓要让周谨力压杨一航,夺得唯一的“优秀”奖励。
而她本人经过这两年的锤炼,终于成了圈里小有名气的设计师一枚,心愿已基本达成,学业嘛,只求及格通过就行。
老双标了。
杨一航早在毕业前夕就被五巨头给挖走,提前就进入了工作状态之中,久久地才回学校一次,有时是来处理积攒的事务,有时是康导临时的召唤,基本上这一年就没怎么有人见过他。
即便这样,当他出现在答辩现场的时候还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蓉大答辩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学习学妹们都可以过来旁听。
杨一航答辩的那天,全场围观群众数量史无前例,整个会场除了坐着老师的答辩席,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愧是学霸的力量,谢欣心道。
答辩台上他利落的表达方式、挺拔的演示身姿、强大的归纳演绎能力、无可匹敌的逻辑思维和毕设成果,让人不得不由衷发出感叹。
“不愧是他。”
谢欣心心念念着要打败杨一航,等杨一航真正上场后,又真诚地被他的实力打动,直到下一个同学走上讲台时,她才缓过劲来。
如果毕业了,以他们现在这么老死不相往来的“不和”关系,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呢?
研一在餐厅被流氓袭击,是他守护她左右;她怕考试挂科,他送她开过光的“不挂科”手链;海边休假变求学,是他为她争取到了一天珍贵的游玩机会;考研帮她压过题,酒桌替她挡过酒,夜凉借她围巾戴……
他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仅仅只是当年那只被他从她手上半途拦截送到魏蓝学姐面前的帝王蟹吗?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谢欣鼻尖仿佛又闻到了海风,清凉又腥甜。
答辩结束的晚上,杨一航组织了一场谢师宴,同时也是这一届同学们的散伙饭。
谢欣整晚端着酒杯到处窜,敬完导师敬导员,敬完导员敬同学,几乎敬完了所有人,最后装模作样地一清点,道:“啊,还有杨一航没有敬呀。”
她磨磨蹭蹭地来到杨一航身边,分酒器里蓄满了酒,心里也蓄满了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
传闻杨大学霸和谢大女神向来不和,这杨一航向来又“铁面无私”“冷情冷意”,如若当着大家的面拒绝了谢欣的酒,可不就是一出好戏?
谢欣却临阵退缩了。
她怎么样走过去的就怎么样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杨一航紧绷的手忽地被卸下了力气。
吃瓜群众们见无戏可看便散了开去。
酒过半巡,喝多的已经醉了,清醒的已经流泪了,经此一聚,三年同窗散为星火,恩怨情仇化作云烟,广袤大地呼唤着人才的浇灌,历史重任扛在每一位有志向、有担当、有热血、有豪情的青年人肩上,蓉城大学为国育才等的就是这一刻,这一刻他们将奔赴各自的岗位,以微弱之力汇聚冉冉星光,用渺小之身书写此生辉煌。
在奔赴岗位之前,谢欣喝得太多,还得去个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看到了靠在走廊上的杨一航。他半面背部抵在墙上,一只手拖着手肘,一只手拿着手机,把头垂下30度,聚精会神地回着微信消息。
绕开他,谢欣想,但不知是喝得太多还是怎么的,双腿竟不听她的使唤,还是按照来时的路直愣愣地向他走去。
当她正想把他当做空气一样忽略掉,从他身边走过去时,“谢欣,你有话要对我说。”杨一航开口叫住了她。
许是消息已经刚好回复完,又刚好看见了她,他放下手机,人也从靠在墙壁上变为站立在墙边。
虽然但是,谢欣洋洋洒洒地挥挥手:“不,我没有,再见。”
她毫不客气地越过他。
但没走几步路谢欣就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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