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暴雨。
暴雨面前,人人平等。
这是大自然在提醒居于城市繁华而习惯陌生、淡漠甚至冷漠的人们,你们无论贫富贵贱,都有着相同相类的生活起居以及风雨来临时的反应和举措。
风雨推搡阳台玻璃门并掀拍落起窗帘的声音,让陶青子从睡梦中惊醒。风雨交加的混音让她在睁眼的瞬间,如同身处异域,身上阵阵发冷。她抻了一下身上被子,但这个被子实是太薄了,掩盖不了心间莫名的惊恐和慌张,而那突如其来的冷更加是钻到心底里了,令她有些发毛。她很快回过神来,想要翻身起来,但那原来架在靠枕上的脚还未及落到地上,已经是一阵痛疼,只能堪堪伸出沙发的边沿,悬在半空中——本来已经缓解了痛,被她这一折腾,回来了。
这一下,她才真正清醒了。外面风大雨大,屋里光线也显得灰暗,但能看到有雨水银白白的浅在那阳台门上,时不时还浅进来些。刻不容缓,必须起来,虽然全是挣扎。她先坐起来,然后左脚落地,右脚再小心翼翼地往地上试了试,再单脚立起,蜷缩着右脚,光着脚板,一下一下地往阳台门跳过去。等关好阳台阳门,却发现那阳台上还晾着衣物,好在那晾衣杆够高,也够结实,衣架是别在杆孔里的,虽然在风里它们发疯了般地摇摆,但总掉不下来。只是,有一条裙子,还有内衣裤,明显岌岌可然,随时有从衣架上挣脱随风去的危险。
没办法,她只能重又打开阳台门,她得出去把那些衣物收回来。阳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水,滑,单脚再跳是不敢了。她扶着门,然后再扶着墙,终于够到了侧墙上晾衣杆的升降摇把。她把晾衣杆降了下来,降得比平时都要低,然后再以晾衣杆为支撑,单脚慢慢挪过去,把上面的衣服连着衣架摘下来。这时,两条裤管都被雨水溅湿了,脚板底下更觉得滑不溜秋。真的不敢跳,只又一手拿衣服,一手扶墙再扶门,慢慢进去。进去后,用屁股贴着那个玻璃门——谢天谢谢地,它是推拉式的,可以这样背着身子用屁股把它慢慢合上。
风雨的噪杂声终于被关在门外,陶青子眼看着已经靠近沙发了,奋力把手上的衣服都扔了过去,但这一手上用力,脚下却大意了,右脚无意识地在地上落了个半实,她惨叫一声,在一瞬间向前扑倒,整个人趴在了那些衣服上,鼻子清晰地闻到了它们所散发着的雨水的气味。
“姐,你在吗?”
她这才叫唤起来。当然了,不会有人回应她。不可能这样久趴着的,一个人的生活,她过了这么久,有充足坚强的神经让自己应对目前的一切。她不仅要自己爬起来,还要慢慢让自己进到房间里去,换一下衣服。是的,那裤子,真的湿了……
这雨势的骤然变大,也出乎颜影影的意料。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虽然让整个城市很快暗下来,但店里有店光,徐小丹也说不影响她拍摄,正好她还可以在这里外光线及场景的差参比对中,练一练难得的特殊效果。但大雨很快让店门外道路积子水,先是水洼,后是水流——浊水不断汇合,开始从店门前流过。一开始无声,慢慢地有了哗哗的轻响,也不知道这声从哪里来。
店里施工的师傅只有两个,一个年纪稍大一个年纪稍小,本就是按图改造,并非推倒重来,要的是细活不是大刀阔斧。而且这俩师傅肯定也是被交待过,这里是姐妹的店,活要做细做精。美女店老板带着美女摄影师来拍施工现场,这让他们很不习惯,但也不会排斥,特别是大师傅,几乎不管她们俩。但小师傅就做不到了,几乎被徐小丹弄得魂不守舍。
突然,大师傅嚷了起来:“坏了,外面还有两包水泥!”
颜影影听他这一嚷也忙到门口一看,原来紧靠着右边墙沿被几块纸皮和灰油布蒙着的,是水泥啊。好在师傅放置时有经验,是垫高了放的,十来公分高的木架子刚好让它们还不至于泡到水。她把门向一边拉开,俩个师父就箭一般地飞了出去。不待他们招呼,颜影影也侧着身子出去了,斜斜的雨线立马就借着风势缠了过来。徐小丹却聪明,她先是找地方把相机放好,然后才跑来,见颜影影被淋,反笑了:
“姐,你快回来,别在外面添乱。”
但颜影影还是有眼睛里看得见活的,两包水泥,两个师傅一次只能抬一包,她就帮着他们揭纸皮油布。两个师傅就那个弓着背,用自己的身子挡着雨,快速把水纸抬起来,一步两步,就先急着往门里扔。
徐小丹这才意识到自己该出去帮忙,却被颜影影喝止了:“小丹,别出来,去后面找找看,有没有雨伞。”
就这么一会工夫,上哪找雨伞去?两个师父动作也快,第二包水泥也立马被抢回来了。只是,他们俩,当然不这有美女店老板,都被淋湿了。
徐小丹傻眼了:“看看你们,都湿了。“
她像热锅上的蚂蚁,转了几个圈,想着后面操作间里该有毛巾,这才蹿了进去,很快拿了两块毛巾出来。颜影影把毛由接过来,递一块给大师傅,自己手里拿着的却不动——她不可能随便拿个毛巾就往自己的头上、脸上抹的。
那一块毛巾过了大师傅的手,很快就到了小师傅手里,小师傅没有任何迟疑立马就糊到脸上,然后让它向额上移动,最后从后脑勺上来,顿时他脸上的水珠干了,头发成了个大背头发型,人也一下子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