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笑着应下,便要往外走。
孙姨娘脸色煞白,拽住青枝的衣摆,“你不要去!”
陈先生的名号她是听说过的,出了名的手段残忍,受他刑讯的人都只求一死。听说他的脸都是白森森的,小厮们见了他都躲着走。若是落到他手里,自己哪还有命在?她只觉得夫人年幼无知,自己诱哄一番就会帮自己一把,却不想竟不是好拿捏的。
她跌坐地上,喃喃道,“我都告诉夫人,您让她们出去吧。”
幼菫对青枝说道,“你们下去。”
青枝担忧地看了看她,带着丫鬟下去了。
幼菫指了指旁边的杌子,“你坐下说吧。”
孙姨娘苦笑看着她,“多谢夫人慈心。我肯告诉您,也是不想自己走了却便宜了旁人……先夫人陈氏当年早产生下永青,是杜姨娘在夫人的饭菜里放了药。我在小厨房外都看到了。夫人生下永青不多久便血崩而亡,脉象上也查不出什么端倪了,大家都认可了太医说的忧思所致。”
幼菫半信半疑,“你现在说这些也是无凭无据,人命关天的事,我怎能轻易信你。你和陈姐姐主仆一场,你既然看到了又为何当时不说呢?”
孙姨娘冷笑,“她又何尝顾念和我的主仆情谊了。老夫人让她抬一个姨娘给国公爷,她不敢忤逆,便抬了我,却不让我伺候国公爷,还拿着我那死鬼娘来要挟我。她死了,我才有可能有出头之日啊,却不曾想……国公爷从那时起就不曾在内院留宿过,更别提去偏院了。”
他竟然近五年未在内院留宿了……
她问幼菫,“杜姨娘还曾有个儿子,五少爷永平夫人可知道?”
杜姨娘还生过孩子?
见幼菫面容微动,她笑道,“五少爷是被夫人害死的。她自己的儿子四少爷永宸得水痘死了,她就指使人把四少爷用过的水杯悄悄拿去五少爷那里。五少爷便也得了水痘,没几日就死了。”
幼菫震惊地坐直了身子,她一直疑惑四少爷五少爷是谁,曲妈妈讳莫如深,她后来就放下了没再问过。原来其中还有此等秘辛。
“你怎知是陈姐姐害的五少爷?”
“五少爷用到东西本该都烧了的,杜姨娘不舍得,偷偷留下了几样。她发现那水杯不是五少爷的,才查到了先夫人头上。国公爷本要休妻,可恰恰先夫人查出了身孕,此事就斥责了事,只夺了她的管家权。”
幼菫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内宅争斗太可怕了,她觉得自己想全须全尾地活到老挺难的。
孙姨娘继续说道,“夫人您想想,杜姨娘那么恨先夫人,她会饶过六少爷吗?”
幼菫握紧了拳头,脸色凝重,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的报复心有多可怕,她大体还是知道的。杜姨娘若是有机会,说不定真的会对永青动手。
她带了永青这些时日,除了作为母亲的义务,也慢慢建立了感情,她自是要护着他的。
幼菫问她,“你可敢跟杜姨娘对质?”
“敢。奴婢不能在国公府留下,她也休想。”一脸的决然。
女人之间的恨啊……
幼菫突然觉得她很可怜,这个府里的每一个女人都很可怜,包括自己。
她语气缓和了许多,“若是你说的属实,我会帮你求情,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还你一个自由。”
孙姨娘愕然,她以为自己此次是难逃被发卖的命运了,夫人怎又肯为她求情了?虽没有让她留下,却也是很好的结果了。
“夫人您不恨奴婢吗?”
恨?若要恨,那她恨的人太多了,第一个就是自己。
幼菫叹了口气,“你也没有害我,我恨你作甚。说到底,各有各的身不由己。”
孙姨娘怔了怔,“夫人,您这样心慈手软,以后是要吃苦头的。”
幼菫苦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