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被紫嫣这一通劈头盖脸的抢白给震住了,连忙道:“夫人就在里间。”
紫嫣点了点头,转眸对洪太医道:“院使请。”
她特意点出了洪太医的官职,一来是为了彰显秦婠对魏夫人生病的重视,二来也是为了告诫这些人,洪太医医术高明,容不得旁人污蔑。
听到院使两个字,躺着的魏夫人身子顿时又抖了抖。
洪太医掀了帘子进了屋,魏夫人装作体力不支的模样想要坐起身来,可她刚刚支起半边身子,忽然又倒了下去,配合着她苍白的脸,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一旁大丫鬟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扶坐起来,魏夫人一脸歉意的看着洪太医道:“妾身失礼了,还望院使莫怪。”
魏夫人与大丫鬟两人这一通做戏,在洪太医看来真的不算什么,后宫里的嫔妃美人装病的多了去了,装的好的也多了去了,这两人还真不够看。
他将药箱放在一旁,淡淡道:“无妨,夫人还请伸出手来,好让老夫为夫人把脉。”
魏夫人瞧着躲不过,只好战战兢兢的伸出手。
洪太医伸手搭上她的脉搏,面色平静的为她把脉。
魏夫人胆战心惊的看着他,可洪太医面色太过平静,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好不容易把完了脉,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洪太医淡淡道:“还请夫人张口,将舌头生出来。”
魏夫人闻言只得照做,洪太医看了看,便又让她收了回去,然后忽然伸手捏了她的下颚,微微用力,将她的脸左右晃动着看了看,这才算是看完。
屋内静极了,魏夫人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她见洪太医一言不发的拿出从药箱里拿出一方帕子来擦手,连忙朝自己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
大丫鬟心领会神,忐忑的开口问道:“不知我家夫人到底生了何病?”
听得这话,洪太医掀了掀眼皮看她,淡淡道:“生了亏礼废节的病。”
这话一出,大丫鬟和魏夫人皆是心头一跳,因着大胤刑法有云:亏礼废节,谓之不敬!
而刑法又云:有十恶之条,一曰谋反,二曰谋大逆,三曰谋叛,四曰谋恶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曰不义,十曰内乱。
这不敬之罪,可是十恶之一,弄不好是要杀头的!
魏夫人的脸这下是真的白了,比脸上脂粉还要白的那种。
她连忙道:“我分明浑身乏力又气短,是真的病了!”
魏夫人一时情急,竟连谦称也给忘了,直接称了我。
洪太医闻言冷哼一声:“你脉象沉稳有力,舌苔薄而成白,舌头淡红又润又泽,两颊虽有脂粉但色泽红润,既无气虚血亏之相,又无病气缠身之脉,何来生病之说!”
听得这话,莫说是魏夫人,就是这大丫鬟也彻底给吓懵了。
魏夫人脑袋嗡嗡直响,脉象、舌苔、面颊、脂粉、大不敬……
这几个词在她的脑中乱成一团,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她却彻底傻了。
眼看着洪太医合上医箱,她彻彻底底慌了神,不顾礼节一把拉住洪太医的衣袖,慌张道:“院使定然是看错了,我……我是真的有病,不是亏礼废节,不是大不敬……”
洪太医冷哼一声,手臂用力,一下子甩开了她的手,冷冷的看着她道:“老夫自幼学医,入太医院数十载,岂会有病无病都分不清?!老夫会如实禀告太子妃,夫人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他立刻转身,背着医药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魏夫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顿时跌坐在了榻上,整个人慌张到两眼无神,一个劲的喃喃道:“这下怎么办,怎么办?”
一旁的大丫鬟,吓都吓死了,还能站着已是不易,哪里还有力气去思考该怎么办?
更何况,这是她思考就能有用的么?!
魏夫人瘫坐在榻上,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回了神,连忙对身边的大丫鬟道:“快!快去寻老爷来救我!”
就在那大丫鬟慌慌张张的出了门,去寻魏辉的时候。
紫嫣和洪太医已经回到院子,将魏夫人在脸上抹粉装病的事情,告知了秦婠。
秦婠闻言轻笑一声:“她还知道往脸上抹粉,也是难为她了。”
洪太医瞧着她面带微笑,言语轻松的模样,不由有些暗叹她的大度,出声道:“这魏夫人对娘娘不敬,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秦婠并不熟悉大胤的律法,转而问道:“不知洪太医可知,大不敬之罪量刑为何?”
洪太医回答道:“量刑不定,有不予追究者,也有斩立决者。”
也就是说,这量刑完全看上位者的心情。
秦婠懂了,她看向洪太医道:“今日有劳洪太医走这一趟,至于如何处置这魏夫人,本宫还需与殿下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洪太医站起身来,朝秦婠抱拳道:“这本是臣分内之事,当不得太子妃一声劳烦,只是这魏夫人亏礼废节,全然不将娘娘放在眼里,娘娘还需好生整治一番以儆效尤,以免再发生这样对娘娘不敬的事情来。”
秦婠知晓洪太医是真心为她考虑,当即道:“洪太医说的极是,本宫定会依洪太医所言。”
相处那么多日,洪太医知晓秦婠是个心善,却又拎得清的,又站在‘自己人’的立场上说了两句,这才离开。
秦婠让紫嫣送他,紫嫣一直将洪太医送出院子,这才回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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