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蝉挂在枝头不厌其烦的高歌,烛火悠然,泯不灭月光,亦步亦趋逼近阴暗的角落。
“阿玦,阿玦……我害怕,阿玦,我害怕……”
眼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黑黝黝一片,看不到一丝光亮,四条交缠在一起的手臂青筋暴起。
火把照不亮这个黑夜,漫天的火光,响彻天际的厮杀都没能让尹莘玦有过片刻回头,他死死的拉住双脚腾空的杏洛,火光与月光照耀在他的侧脸,衬出了他的仓皇无措,“洛儿,相信我,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
伴随着尹莘玦话落,鲜血顺着他受伤的肩胛蜿蜒蔓延至手臂线条,滴答一下,流到了杏洛的眼角,鲜血与杏洛的泪混合在一起,交叉流淌,触目惊心。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压迫着人脑的神经,凶神恶煞的人越来越近,黑影落入了杏洛的眼里,形同鬼魅。
“阿玦。”
满脸泪痕的人儿终是笑了,月光落尽她漆黑的瞳孔,闪着释怀与不舍的光,那一瞬间,尹莘玦的心房天塌地陷。
他摇头,不住的摇头,杏洛的笑容确实越放越大,皇城第一美人儿从不是浪得虚名,纵是狼狈加身,也依旧没得惊心动魄。
“阿玦,好好活着,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着。”
“不要,不要,我求你了,洛儿,不要。”
尹莘玦死死的扣住杏洛的手腕,哭腔里尽是绝望,“洛儿,不要……”
但他没能阻止杏洛的动作,艰难的挣开一只手臂,杏洛回手,抓住了尹莘玦的手背,用力拉扯着他的指尖。
两人的指尖一个充血泛红,一个苍白无色,当拉着自己的力道突然消失时,尹莘玦塌陷的心房,彻底沦为了废墟。
眼睁睁的看着杏洛的身形逐渐被深渊吞噬直至消失不见,尹莘玦呐呐的张着唇,难言的滋味堵在胸口。
“洛儿……洛儿!”
“洛儿!”
黑夜里,某个房间内,一个男子突然坐了起来,额间汗滴滚落,浑身渗着绵密的冷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只手抚上心口,那里仍旧有千百只蚂蚁密密麻麻的爬行啃食,撕咬着他的血肉,疼得不知所以。
五年了,五年过去,一切都在变化,唯独变不了的,是他总是会梦见那晚的情景,忘不了从那晚起,永永远远离开了他的人。
被梦惊醒,尹莘玦已无心睡眠,天蒙蒙亮着,他穿上衣服,悄然出了王府。
本是想走一走散散心,却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悬崖边上,这里经过五年的风霜洗礼,昔日汇聚成河的鲜血也被一年复一年的大雨冲刷的一干二净,被鲜血灌溉过的树木长的格外的茂盛,叶子又脆又绿,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叶子上时,总会反射出一道柔和的光芒。
这棵树,是他和洛儿小的时候一起种的,那时还没有人高的小树苗现在却长成了可以庇佑住他们的大树,树长大了,可给予它生命的人,却不见了一个。
“莘玦。”
甜美的女声打乱了尹莘玦的回忆,偏离的思绪悉数回笼,尹莘玦回头,便是那张与杏洛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美的摄人心魄。
可尹莘玦很清楚,这不是他的洛儿,站在他身后的这个人,是他的侧妃,杏洛的妹妹,杏樱。
“杏樱,你怎么来了?”
“我见你最近精神不好,熬夜给你炖了一些补汤,给你送去时发现你不在,料想你一定又是想姐姐了,所以便寻了过来。”
整个王府都知道,只要找不到尹莘玦,那他必是在西南的悬崖边,如果想找他,去那儿向来是一找一个准儿。
尹莘玦闻言看了看天,这才发觉原来他不知不觉,又在这里坐了许久。
“回去吧。”
尹莘玦率先站起身,“也坐够了。”
“好。”
杏樱莞尔一笑,跟上了尹莘玦,挽住了他的手臂,“回王府我再把汤热一热,对身体好的。”
“你是王府的主子,这种事交给下人来做就好了,以后别劳这个神,不值当。”
“不要。”
杏樱娇娇的摇了摇头,甜甜道,“只要是为你做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不算劳累,是不是你嫌弃我的汤不好喝了?”
“没有。”
“那就好了,只要你不嫌弃,除非到了我实在动不了的那一天,我这一辈子,都会为你熬汤的。”
一辈子这个词,让尹莘玦晃了晃神,不知不觉又想起了杏洛。
他记得,他和他的洛儿也曾许诺过一辈子。
两人那时也不过半个萝卜那么大,刚知人事,还不知道誓言为何意,不晓得儿女情长为何物时便许诺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那时候的他们太天真了,不知道什么叫做世事无常,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无可奈何。
曾经许诺永远会照顾洛儿的他,最后却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了保他活命落入万丈深渊,如果早知会有那么一日的话,他宁愿……
哎……
尹莘玦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如果,哪有什么如果,没有如果了。
下了早朝,尹莘玦回到府中,却发现今日的王府竟格外的热闹,一路走来见到了不少陌生的面孔,有男有女。
随着那些人走过去,便见到了一脸笑意的杏樱,杏樱见尹莘玦下朝回来了,盈盈两步走到了他身前,“王爷回来了?累不累,臣妾去为你沏一壶茶可好。”
“不用了。”
尹莘玦摆摆手,“你这是在做什么?”
“王爷你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