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柠再接到连清电话的时候,日子已经悄然流逝了三天。
三天,七十二个小时,竟比以往的十六年还要难熬。
罕见的逃掉了补习班,许青柠整日抱着手机窝在阳台的吊椅上,时不时的看一眼,关掉,隔了一会儿再看一眼。
他们家住在十八楼,不算高也不算矮,从阳台往外望去,能俯瞰到亘穿在城南和城北分界线的那条江流。
江流并不算宽,和整座城市比算不得什么,但就是诡异的发挥着它最大的存在感,提起城南城北总能想到这条江流。
无所事事的时候,许青柠就会望着那条江流发呆,神色复杂,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许外婆自国庆那天以后没再和许青柠主动说过一句话,除此以外,似乎一切正常。
许外婆做饭,许青柠洗碗,家务大多许青柠来做,似乎有事做他才不会显得那么孤单。
而许外婆一旦发现自己抢不过许青柠,便会站在某个角落看着她这个外孙,视线并不迫人,但会随着许青柠的移动而移动,带着让许青柠胆怯的探究。
而尽管连清再三强调最好不要辞掉现在的工作,王报国依旧充耳不闻。
快速离岗又不想被扣那一点工资还跑去和领导闹了一通,最后搞得不欢而散,没拿到钱不说,以后也再无回去工作的可能。
这一家子在那栋楼住了十几年,临走了却意外的没多少行李,三个人的行李加起来没填满两个行李箱。
看起来多多少少有些寒酸。
但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情绪一直持续亢奋。
连清不知道这两夫妻平日里到底是怎么对待王耀祖的,这孩子比起自己的亲生父母竟然更黏她这个陌生人。
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连清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偶尔开口也是怯生生的叫着“阿姨”,声音软软糯糯的,是独属于小少年的稚嫩。
王耀祖其实很乖,他只是智力比同龄人低,他不是傻。
小孩子才更分得清好坏,连清虽然表现得并不亲善,但王耀祖幼小的心灵里,一直有一杆秤。
有了许青柠这个出色的儿子,王报国和李红霞哪里还记得王耀祖,管他是不是跟着连清呢,他们巴不得连清把这孩子也养着省的去烦他们。
连清没有义务去照顾这孩子,但她也没狠下心不管这孩子。
临走这天,在这栋旧楼的楼下,王报国和李红霞忙着将行李放进出租车的后备箱,男人将连清叫到一旁,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好半晌又欲言又止。
连清也没主动开口,抽着烟半眯着眼审视着这两日笑容就没降下来的夫妻俩,不由得再次轻笑出声。
一直到行李装好,一夫一妻赶紧霸占了他们想坐的位置,才有些不耐烦的催促着连清赶快上车不要误机。
连清没有回答,但却掐灭了烟,往出租车走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连清没回头,“命运是不公平的,好好工作吧,说不定哪天你就又能看到他们了呢。”
连清背对着男人挥挥手,然后坐上了车。
出租车扬长而去,男人怔怔的看着逐渐消失的车影,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连清的意思。
第一次坐飞机,王耀祖既新奇又害怕,飞机起飞的时候眼眶湿漉漉的,不知道到底是不舍,还是因终于解脱而激动。
连清就坐在他旁边,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发丝安抚着这个孩子。
许青柠还小的时候,经常做噩梦。
被抛弃这件事在他的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他总是会在睡梦中小声的啜泣。
连清浅眠,那个时候房间隔音那么差,她想听不到也难。
所以每次许青柠在梦中哭她都会被吵醒,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那孩子床边,借着月色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头。
感受到许青柠的情绪被安抚,自己边也会露出舒心的笑容。
现在孩子大了,已经不再做这样的梦了,甚至还能不计前嫌的接纳当初抛弃自己的人,再也不需要她半夜爬起来无声的陪伴了,想想,还有些感叹。
飞机的空调有点冷,连清的手很温暖,王耀祖软软的蹭了蹭连清的手心,勾起一个纯真的傻笑,晃得连清突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待她反应过来,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闭着眼睛时候五官的轮廓更像许青柠了。
经过四个小时的长途飞行,飞机平稳下落,连清拉着王耀祖的手,一如她多年来拉着许青柠一样,走到接机口。
她是上飞机之前给许青柠打的电话,话很简短,无非是告诉许青柠她马上就要带着他的亲人回来了,如果他觉得有必要的话,可以来接机。
继前几日的中学才艺赛之后,许青柠在本市也算有了点不大不小的名气,在机场被认出来了好几次,大部分都是中年妇女,最喜欢看本市的青少年节目。
许青柠被扰得不厌其烦,他没料到一个才艺赛真的能掀起一点点的水花,所以没有想过会被认来。
他讨厌被人围观的感觉,机场不乏名人,干嘛逮着他不放。
但从小养成的风度不允许许青柠对着陌生人发脾气,他笑的很假,却一直在笑。
而当他烦躁却又不知所措的时候,也只有许外婆递给了他一个口罩。
许青柠知道,这个口罩一开始就是外婆为他准备的,老人家没有戴口罩的习惯,对于他的一切,外婆都很操心。
就算在那么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