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年纪不算小,也就不会被欺负。
可是他依旧每天独来独往,没有在意的人也没有在意的事情,无论是吃饭或者看书,或者行走,都是为了活着,可是活着似乎也是无意义的事情,但是这世上多的是无意义的事情,多这一件好像也没有格格不
入。
安泽喜欢在吃过饭的午后靠坐在孤儿院花园的那棵大榕树下。
阳光明亮地照耀下来,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他瘦削的脸上,有鸟儿在树干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安泽闭着眼睛,根据叫声分辨现在站在树干上的鸟儿有几只,他听力很好,也或者他太认真地做这件事情,所以从来都没有数错过。
那一天,他只错了那一次,因为多余的人的声音打扰了他。
一个圆头圆脑的男孩将一个瘦小的女孩推倒在地上,讥笑地说道:“哑巴,你这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根本不配吃糖。”
那个男孩将从她手中抢过来的糖故意在她面前摇摆一下,“你以为在园长那里装可怜就可以得到糖了吗?这么小就这么不要脸!听说送你孤儿院的人是个ji女,那是你的妈妈吧?连这样的妈妈都不要你呀,你这个jian.种。”
推倒在地上的小女孩抿着唇哭着,手指紧紧地扣进草地里,可是她依然说不出一句话,五岁了,没有人教她说话,唯一会的一句‘妈妈”
也因为妈妈经常不在身边,而没办法经常喊出口,直到被妈妈送到这里,她再也没有可以喊出这个词的对象了,那么她也就没有可以说话的对象了,她也就没有别的会说的话了。
“啊?真的是吵死了啊。”
安泽用手掌安抚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慢慢地自榕树后面走出来。
十岁的安泽比在场的任何一个孩子都要高,也比在场的任何一个孩子都要来的早,他身上那样冷漠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感觉打寒颤,那个圆头圆脑的男孩牙齿微微打颤,这里的孩子啊,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
安泽走到那个圆头圆脑的男孩面前,伸出手说道:“还不走?”
简洁的不能再简洁的话。
那个圆头圆脑的男孩连忙将那个从小女孩那里抢过来的糖放到安泽的手心,然后掉头就跑掉了,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小孩也一起跑掉了。
现在只剩下安泽和地上的小女孩。
安泽走过去,单膝蹲下来,将那个被抢走的糖放在她已经扣进草地的手边,然后站起身准备走。
但是安泽刚抬起步子,感觉脚踩的裤管被扯住。
安泽转过脸,低下头看着此刻跌坐在地上仰望着他的小女孩,皱眉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啊……”
小女孩说不出话,只能从喉咙发出啊的声音,但是却用那个沾满泥土的手指捏着那个糖尽可能地举到安泽的面前,那是给他吃的意思。
安泽微微偏了偏头,凝视着那颗糖很久,最终还是低下头从她手中扯会自己的裤管,然后头也不回地走
小女孩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任何话,也叫不出他的名字,甚至说不出一句“喂,站住。”
这样的话,从没有哪一刻,她希望自己是会说话的,那么是不是就不用看着这个好心的哥哥从自己身边走掉,甚至不能问一下他的名字,哪怕是叫一声“哥哥”。
连续逃亡两天的安溪坐靠在一个废弃的工厂,她从断壁残垣中望出去,深秋的阳光依然这么刺眼啊。
安溪伸出手指挡了挡,阳光透过指缝洒进来,安溪竟然扯出一个干裂的笑容:“我的哥哥,如果这次我找到你,你可不能再抛下我了啊。”
嘴角的笑容慢慢凝结住,慢慢用手指捂住自己的眼睛,渐渐有湿润的液体流淌下来,那是眼泪吧,她有许久没有哭泣了吧,上次哭是在什么时候?是她的哥哥被接走的时候啊。
他们说他们是安泽的舅舅和舅母,他们说需要一个孩子,所以要带走安泽。
她哭着求他们要么把哥哥留下,要么把她也一起带走。
可是都没有!
哥哥没有留下,他们也没有带走她,那时候她六岁,而安泽十一岁,距离他们第一次在榕树下相见,过去了一年。
安泽脸色冷漠地看着他的舅舅和舅妈,然后转过脸看着她说:“安溪,我会回来找你,我不会忘记你,因为你的名字是我给你的,你的姓和我一样。”
安溪哭着说:“哥哥,我求你,求你留下来,留在安溪的身边。
求求你。”
她愿意用这一辈子所有的运气和金钱财富去祈求,求他留下来,留下来陪在她的身边。
安泽捂住眼睛,渐渐地笑出来,她的肩膀在颤抖,“我的哥哥,你抛下了我,骗了我,可是我还想再见你一面。”
安溪拿下自己捂住眼睛的手,静静地看着自己手掌中自己的眼泪,安静地说道:“我啊,就是这么地想念着你啊,我的哥哥,你可不能忘记我了,不然……不然……”
不然又能怎样呢?用这双沾满鲜血的手将刀剑刺进哥哥的胸膛吗?安溪笑了,大概是不可能吧,毕竟那是哥哥,她唯一的哥哥,她愿意用一切去换的哥哥。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是他教会她吃饭,教会她说第一个词“哥哥”。
哥哥,这个词就是她学会并且牢记,并且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可以无数次呼唤的词语,是铭刻在心脏上,流淌在血液里的信仰。
莘止澜看着从容走出去的安泽,微微皱了眉头,翻了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