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塔实际上就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法师塔。
当年最早的一批预言家无意间路过这里,发现了此地终年凝聚着海量的星光,特别适合进行占卜和举行仪式,索性就在这里建造了最初的星之塔。
最早的星之塔不过是个简陋的房屋,没有防护法阵,没有能源池,甚至连基本的仪式香料都要靠当初那几位先贤互通有无,才能勉勉强强地构筑了第一个仪式法阵。
在那个星之塔尚未成立的年代,金币系超凡者甚至不被人所认可。
相对于坚实可靠的宝剑系、引动自然的权杖系乃至于创造万物的圣杯系,虚无缥缈的金币系与同样不着调的未来着实令人难以信服。
无知者无畏,又有多少人相信命运呢?
也随着星之塔正式建立,当湛蓝色的星辉闪烁在高塔塔尖时,人们才算是正式承认了预言家的身份,认可了他们那些神神叨叨的话语确实与未来有着直接的联系,而并非是疯子的呓语或是梦话。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代接着一代、一批接着一批的疯子,在随后的数百年乃至上千年间穿过茫茫大漠,拖着沉重的步伐,用最原始的人力和畜力为这座无名而寒碜的建筑添砖加瓦。
每一位来人都无偿捐赠了力所能及的材料、香料,一点一滴地建设起了这座代表着未来与远见的星之塔。
无数的人抱着最纯粹的信念前来,用布料、皮革、木料乃至于最原始血腥的骨骼为载体,记录下一样又一样香料的配比和禁忌,记录下一种又一种仪式的举行手段和注意事项。
他们吃着廉价耐放的面饼和混浊的饮水,在这里无偿记录下无价的知识。
萨特和斯奥桑德无声地行走在狭窄的楼道里,沉默地浏览着前人在墙面上留下的印记。
尽管星之塔到现在为止已有了相当雄厚的资源,能够在塔内建立起最方便快捷的直达悬梯,只需要一两分钟便可以从塔底直达塔顶。
可每一位从外界归来的星之塔人总会无声地遵循着一条只存在于言语眼神间的古老规则——当你重新进入星之塔时,请再走一遍星之长廊。
说是长廊,其实就是一条老旧的楼道。
在星光的照耀和浸润下,在后来人刻意的维护和修缮下,这些石块依然历久弥新,保留着几百年前的模样。
这是星之塔最早的一条楼道,也是一本厚重的教科书。
由于来者多来自天南地北,导致这里的石墙上写满了整个大陆上各地区的古语言,还有精灵语、古矮人语,甚至在楼道某段石壁处,还画着一个巨大的龙语字符。
光是龙语字符本身就已经具备某种力量,千百年来微妙地改变着石材的特质,令这一段石材散发着某种淡黄色的微光。
五湖四海的人汇集于此,用绞尽脑汁、想尽办法用各种各样的手段交流,只为了分享经验和学习新知。
这段楼梯,就是当年的课堂,亦是当年的教材。
先贤们站在这狭窄阴暗的走廊中,结结巴巴地用带着口音的大陆通用语互相交流、讨论乃至争论,并在这墙上刻下了争论的结果和说明。
毫无疑问,那些看上去歪七扭八的语言、线段乃至于像是原始壁画的图案,正是当年先人遗留下来的经验总结,看似可笑的表面背后全是前赴后继、至死无悔的灵魂。
尽管萨特和斯奥桑德已经不知道走过这条道路多少次,可他们依然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沉默地浏览着墙面上的文字与绘画,一路前行。
后人对先人最大的尊重是对他们成就的认可。
以现在的研究水平来看,这些古早的记录大多已经失去了价值,不少已经被后人证明是谬误和存在疏漏,剩下部分也因为有了更好的替代品而早就被人废弃不用。
在没有发现灵性排斥定律和灵性不变定律前,人类只能用最原始和血腥的排除法进行黑箱实验,用生命和鲜血在禁忌条目上画上一条艳红色的横杠亦或是骷髅头。
无数的人在懵懂间成为了金币系超凡者,大部分人在死亡面前望而却步,小部分人犹豫着尝试借用,在生死间来回试探,却只有一小撮人超越死亡,昂着头走上了这条注定有死无生的道路。
外人在惊叹于这群疯子在千里无人的黄沙中耸立起这座湛蓝高塔时,却极少有人知道,这座高塔之下究竟埋藏着多少超凡者的白骨,而又有多少人在前往这座高塔的途中被黄沙淹没。
身前默默无闻,死后无人收尸。
那一小撮中的一小撮人来到这里,大多都就不再回去,自愿终生于此地居住,在教授、交流、学习中度过余下的岁月,并最终在被人庄重地埋在了黄沙中。
甚至星之塔那扇厚重的石门,正是当年最早一批先贤合力从沙漠之外的无名山丘上开凿出来,并一路依靠人力与纤绳,踩着松软的绵沙,在沙海中硬是拽出一条深深的拖痕。
在茫茫黄沙间,可没有如此巨大而厚重的石材!
依靠着极少数其他超凡者的善意帮助,先贤们拼尽生命中的最后一口股力量,呼出最后一口气,将简陋到摇摇欲坠的星之塔终于立在了这片荒无人烟的大漠上。
当黑夜遮蔽天野,当漫天的星光在仪式的作用下终于凝聚,当颤颤巍巍的塔尖上终于闪烁着湛蓝色的光芒,所有人泪流满面,扯着干渴沙哑的嗓子为之欢呼与呐喊。
从决定在此处建立星之塔到星辉闪耀,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