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
萨特脸色灰败,甚至看上去一下子委顿了不少,嘴唇蠕动着,心中杂念丛生。
他在犹豫。
有些话,一直藏在他的心里。
他不敢说,也不能说,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想法过于可笑和离经叛道。
“说吧,萨特,”朱利安拍了拍萨特的肩膀以示安慰,“不论你想说些什么,毕竟你是我的学生。”
“可老师,这个问题,您……真的能解释么?”
萨特苦笑着抬头,“老师,我翻阅了星之塔内所有的相关资料,甚至不惜偷偷借着您的权限了解一些禁忌知识,可它们依然没有解答我的困惑……”
“是什么?”
“……我们能够知道命运,但这对我们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萨特迟疑着,可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看着朱利安。
艰涩的声音从他的喉间发出,而其话语却让整个房间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这才是横亘在萨特面前最大的障碍,也是他到现在为止都没能想清楚的疑惑。
是的,他们作为金币系的超凡者,能够预知有限的未来,能够通过模糊的景象和含糊的预言窥见在不远处将来的神秘画卷。
可对他们来说,这能说明什么?
是的,命运能够被改变,可改变命运的代价异常昂贵,需要黄金阶乃至铂金阶的金币系超凡者才能够动手改变。
然而,所有人知道的只是未来的一块小小拼图而已,谁都不敢保证这里的改变命运,究竟是真的能在命运长河中延伸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支流,亦或其本身依然是属于这命运长河本身。
说不定为了改变命运而改变的命运,依然从属于命运本身,在更大的范围和视野中,这段命运依然没有被改变。
最令萨特痛苦的地方莫过于此。
他查阅了星之塔有史以来的所有关于改变命运的记载,可他却惊愕地发现,所有记录只是记载到了举行改变命运仪式的那时候为止,之后的所有资料、信息、记载全都不翼而飞,或者说,被人为地抹去。
既然需要花费高昂的代价改变命运,难道不该记录下改变命运后的人、事件、物体会发生什么变化么?
萨特没有找到,哪怕他依靠星之塔塔主的权限,依然没有找到。
而这,才是他噩梦的开始。
作为能够被朱利安看上的学徒,他自然不是蠢货,即便他找不到相关的信息,可没有信息其本身就是最大的信息。
这就说明,人人皆知的改变命运的仪式,其背后,恐怕还有更加深层次的含义,而这段隐秘的知识甚至不能被记录。
而什么样的知识才能被如此慎重地保留?
萨特不知道,他尽量不想让自己去深思,也不想知道。
朱利安看着萨特忐忑而坚定的眼神,仿佛能从萨特略过星光的眸子里看到某个熊熊燃烧的灵魂。
作为星之塔塔主的他,沉默了。
本就狭窄的空间内,陡然凝固的空气仿佛在挤压着萨特。
房间里很安静,在和老师对视的时候,萨特甚至能够听到他的心脏在不安地试图冲破胸膛的束缚,他疑惑的血液在血管里激情地奔流。
他很冷静,也很激动。
良久,朱利安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无奈的微笑,“萨特,你终于开始怀疑了么?”
“老师,我……”萨特顿了顿,“我只是不知道该相信哪条道路……”
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那就意味着他们所谓的预言不过是万千种可能性的一种,其本身就只能作为某种参考,而那样反而会让金币系超凡者的地位大幅削弱——人们要的是既定的未来,是未来可知,而并非是某种神神叨叨的胡言乱语。
而相信命运是既定的,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的一切作为在即将到来的命运面前化为泡影。
无论他们做还是不做,都是命中注定。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需要他们这些能预见未来的超凡者干什么呢?
而最令萨特不解的地方不在于这里,而是在于似乎这两种情况同时存在,都能在现实和史料中找到依据。
如果命运既定,那么改变命运的仪式充其量只会改变一时的命运,最终依然会按照既定的命运前行,而先贤乃至于到今日的诸位金币系超凡者自然就不会继续研究相关的方向。
而如果他们真能在命运长河中开出一条分支,其改变命运的方式真能奏效,可又为什么要将这段本应公开的资料封禁?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庞贝村落的故事吗?”朱利安叹息一声,说道。
萨特一怔,他当然知道那个老师亲口告诉他的故事。
十几年前,年轻的预言家路过庞贝村落,预言到这座村落面临天灾,然而村民却不愿离开,最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村落被天降火雨淹没。
然而,老师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提及这个故事?
朱利安微微抬头,看着斜上方的某处,眼中流露出几分追忆的神色,感慨着说道:“萨特,那个年轻的预言家,就是我啊……”
他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萨特,自顾自地说道:“我当时站在遥远的山崖上,看着灼热的火雨从天而降,看着黑烟滚滚升起,看着青黄色的烈焰跳跃着,将一切烧得漆黑。那场大火,持续了一天一夜,我也看了一天一夜。后来,我鼓起勇气,重新踏上了那片带着余温、缭绕着青烟的土地……”
“萨特,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