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焘被抓,唯独六儿侥幸没被抓到,也是有意安排的。
为的,就是六儿能跟着香花和杨遇。
香花读到此处已经隐约猜到六儿的身份,但又觉得她的所作所为并非如此,只能按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卫起让六儿暗中传递消息,但六儿到了西北之后一时没适应环境,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送信,渐渐的竟然生出了几分反心,不愿意把香花和杨遇的行踪告诉卫起。
“我自知命不久矣,不过多捱些日子。”六儿写到此处停笔看了一眼香花,见香花并没有恼怒,才对她笑了一笑,接着写道,“我羡慕你和杨遇这样不离不弃、相伴相守,我看着你们就像是我自己的心愿得偿一样,死而无憾了。”
香花看她写完最后一句便要搁笔,就问道:“我听说蛊虫大多没有解药, 只能压制,你是不是得按着时间回去卫起那儿吃药?”
若是没有这一层牵制,卫起不会随便放人出来。
六儿果然点点头。
香花问:“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六儿摆摆头,不愿再说,香花道:“六儿,蛊虫也不过是一种虫子,总有办法引出来的,你同我说详细些,咱们一起想办法。”
六儿还是摇头。她从记事起就被下了蛊毒,长久以来虽然有吃药压制,但也少不得被病痛折磨,此时若是死了,也算得上一种解脱。
香花见她生无可恋,便道:“六儿,你就当是帮帮我的忙,我爹如今和你症状相似,我总得想办法救我爹的,你就当是帮帮忙,行吗?”
六儿听到此处,脸上方有一点动容,缓缓地点头答应了。
香花见她好歹答应了,又问:“你爹娘如今在哪里呢?”
六儿摇摇头,比划道:“娘已经不在了,爹……如今在卫屏身边。”
“怎么?卫屏身边?”香花惊诧道,“莫非是——”
六儿缓缓地在纸上写出了一个名字。
果然是龙五。
龙五那样冷峻的人,居然有这么一个温顺乖巧的女儿,这也是匪夷所思的事。
“既然是龙五……也难怪他愿意留在那里。”香花暗暗想道,“想来他也知道六儿的事,定然也会想办法拿解药。六儿以后会怎样,说不得还有转机。”
两人如此交心交底,彼此之间再没有隔阂,香花对待六儿也同对英儿一样的亲切温厚不提。
过了午后,外头有人来报信说:“姑娘,义勇王世子来了。”
香花在盘算梅子宴要准备的东西,闻言便起身道:“请。”
不多时,便见卫曦带着小玉进来。卫曦还是喜欢穿白的,一袭白衣胜雪,果然翩翩公子世无双,他长得又好,当真是玉雕出来的一般,不消人提醒,奴才们见了他都自觉地立好行礼。
香花便带着英儿和六儿行礼道:“拜见世子殿下,有失远迎了。”
卫曦连忙扶她起来。自从那回两人打开天窗说了回亮话之后,香花总不愿意见他,卫曦也心有愧疚,两人一别之后竟然是好些日子不见。
如今香花出落得越发明媚动人,因为这几日连着下雨,香花穿着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广绫大袖衫,湖绿的春风柳絮纹细褶百合裙,头上一支珍珠玲珑八宝簪,一对流云纹珐琅彩步摇,耳上一对珊瑚耳坠,腕上是一对和田白玉手镯。
香花往日装扮虽然也不失华丽,但她不喜欢繁琐,寻常不喜欢步摇这样的东西,手上和耳朵上也顶多只戴一样,如今这样光彩照人,说不得是这里的老嬷嬷要如此才成体统。
“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香花见他有话要说,连小玉都让下去了,就也都让六儿和英儿出去了。
“殿下此行有何贵干呢?”
卫曦笑道:“也不为别的,许久未见,听说你来了便来看看。”
他这话说得亲厚,就像是祝锦绣说的一样,但香花却觉得受不起他这样的情意。
“多谢殿下挂怀,我一切安好。”香花垂眉道,“听闻殿下如今已经上朝听政,想来事情不少吧?”
卫曦点点头,只觉得自己进退都不是。他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皇上也对他高看几分,这天下敢这么温和地对他下逐客令的也就只有她。
“我听说伯父病了,可请大夫去看过了?”
香花听他提起她爹的事,便多说了两句:“请过几个大夫去看,都没看出端倪。”
“不如将伯父请到京城来,宫里的御医也能出来看看。”
香花笑了笑道:“家父如今年老,路上的折腾已经够受,何况他如今还病得这样?我眼下正在找大夫。倘若御医能出来,香花斗胆请殿下让他过来一趟。”
卫曦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你病了?”
香花笑道:“不是我,是我身边的一个小妹妹。”
卫曦点头道:“也就这几日的功夫,我让御医过来一趟。”
香花道了谢,说了句“请殿下费心了。”
卫曦听她同自己如此生分客气,心中苦涩也无处可诉,又说:“这次劳你上来,实在是对不住。这也是无奈之举,要想卫起信任杨遇,得给他一个名目……”
香花轻笑道:“这背后的苦心我都明白,殿下不必多言。只愿这回能一举击破,从此天下太平。”
卫曦点头道:“这也是我的心愿。”
卫曦此后又找了好几个话头,不过两三回合便说不下去,只待了不过一盏茶功夫两人便无话可说,只能不了了之。
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