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伯中过来四皇子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围在院子周围满面惊慌的下人,还有里头传出来的那声嘶力竭的哭声。
院子四周满是狼藉,而那些下人也都神色惊惧。
“都干什么呢?”傅伯中沉喝出声。
那些下人连忙回头,当看到来人之后顿时有人急声道:“相爷,四殿下他……”
那人欲言又止,见里头慕容峥狼狈大哭的模样,低声道,“殿下打从去灯会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刚才还吐了血,相爷快劝劝殿下。”
皇子府的人都是皇家家奴,而他们的生死荣辱全都系于四皇子一人身上。
往日里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四皇子都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他这般疯魔的样子吓坏了所有人,也让他们忧心忡忡想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傅伯中自然知道慕容峥为什么会这样。
鹿台上的事情庆云帝下令封口,虽然不出明日就会传扬开来,可至少现在知道的人并不多,而慕容峥带去鹿台的人全部被抓了当场打死,四皇子府这边自然还没得到消息。
他朝着院子那边看了一眼,就朝着这些下人说道:
“我去看看殿下,你们先下去。”
“交代门房那边紧闭府门,谢绝所有访客,还有不准府中的人出去,也别叫外面的人进来。”
他看了眼慕容峥身上的衣裳,沉声道,
“去替你们殿下烧桶热水让他沐浴,再寻一些干净衣裳待会儿一起送过来。”
傅伯中神色沉厉,有条不紊的交代下去,而四皇子府中那些原本心慌意乱的下人也都逐渐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是认识傅伯中的,也同样知道他是四皇子身后最大的倚仗,往日里四皇子府的很多事情傅伯中也能处置,此时见傅伯中开口。
四皇子府的这些人就如同找到的主心骨,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敢多留,连忙照着吩咐纷纷退了出去,去做他交代的那些事情。
“你们几个守好附近,别叫人靠近。”
傅伯中见着院中的人全部退下去之后,才交代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傅家亲随,见他们守好院子四周,不会让人靠近之后。
傅伯中才深吸了口气,朝着慕容峥那边走去。
慕容峥委顿在地上痛哭失声,整个人都沉浸在失败的颓丧之中,满心懊悔着今夜之事,嚎啕大哭时满眼的木然,根本未曾留意到有人过来。
傅伯中走到他身前,看着他披头散发满手是血的模样,突然伸手将人拎了起来,抬手就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他这一下丝毫没有留手,力道大的直接将人抽到在地上。
“外公……”
慕容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傅伯中,流着眼泪声音嘶哑。
“冷静下来了吗?”傅伯中沉声道。
慕容峥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眼泪顺着眼眶朝下掉落,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脆弱。
傅伯中看着他道:“事已至此,你就算再哭再闹,除了让别人多看点笑话,给那些好事之人多添一些茶余饭后的笑料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你如果不懂得知耻后勇,如果收不起你这眼泪,那你也不用再图以后。”
“等到陛下旨意下来之后,你就收拾行装滚,也别再说你是我傅伯中的外孙。”
“我全当你母妃当年没生下过你,你死在了克州!”
慕容峥瞳孔猛缩,被他这般狠厉的话说的浑身发抖,他紧紧握着拳心,喉间全是腥甜:“以后……外公……我还能有以后吗……”
名声尽毁,帝王厌弃。
只要一想到鹿台之上那些朝臣和围观的人看着他的眼神,他就只感觉到绝望。
“怎么不能有?!”
傅伯中却没有因为这份绝望沉溺,反而神色平静的说道,“这历朝历代皇帝之中,并非人人都一帆风顺,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从储君一步步走上来的。”
“先朝厉帝,三岁残疾,十岁瞎了一只眼睛,可却依旧凭着一身计谋隐忍蛰伏二十年夺得皇位,在朝二十八年创建雍云盛世。”
“太祖皇帝出身显贵,七岁时家破人亡为人所害,为奴十二年,被人践踏被人欺辱尝尽屈辱之事,却依旧凭着一身悍勇打下这偌大江山,建立了晋朝。”
“这些你如果不清楚,那君九渊你应该听说过。”
傅伯中看着慕容峥说道,
“君九渊是先帝最小的儿子,是先帝酒后与宫女所生,身份卑微至极,自幼在宫中被人欺辱打骂,先帝视他为耻辱,皇子也从不认他这个兄弟。”
“先帝为解所中蛊毒,为求长生不老,将君九渊交给了药师当了药人,他日日受着人世极苦,刀斧烈焰加身,那毒毁了他身体毁了他容貌甚至一度让他残废面目狰狞,可是他依旧一步步走了出来,成了如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傅伯中说着君九渊的事情,说着先帝在时他曾在后宫之中受过的那些欺辱折磨。
那每一件事情,他所经历的每一次磨难,都远比慕容峥如今所经历的这些要厉害十倍百倍!
“你不过是丢了点名声,被陛下厌弃而已,可你至少还有我,还有傅家,你至少还留着皇子的身份,未必不能图谋将来,可当年的君九渊却什么都没有。”
“他低至尘埃,人人践踏。”
“可你看看现在,看看满朝之中,谁敢与他争锋?就连你那不可一世的父皇,外人眼里高高在上的皇室都只能给君九渊所想所愿让道,丝毫不敢与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