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同石破天惊,周氏脸色顿时就变了。
洪玉海闻言却只以为云夙音是在嘲讽,忍不住讪笑:“王妃可别折煞我家夫人了。”
“老夫人虽然疼爱她一些,可也是看在周陈氏的面上,我那岳母在云家伺候也有好多年了,老夫人才格外宽厚一些,我家夫人怎么会有那福气去当老夫人的女儿……”
他说着说着,见云夙音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夫人,而周氏则是脸色惨白,像是被揭穿了什么事情似的一脸的心虚慌乱。
他嘴里的话瞬间便没了声音。
洪玉海也不是真的蠢,只是从来都没朝着这上面去想。
此时被云夙音点破之后,他脑子里突然就划过一些画面,想起云家这些年对他家中的帮扶,想起云老夫人对周氏的格外看重,他满脸惊然的看着周氏结巴,
“你……你……你该不会真是老夫人的女儿?”
“你胡说什么?!”
周氏满眼惊慌,朝着洪玉海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让他闭嘴之后,扭头对着云夙音时强撑着面容,“二小姐不要折煞我了,老夫人可是侯爷的母亲,是侯府贵人,我哪有那运道能当她的女儿。”
“老夫人待我的确是好一些,可也只是因为我娘贴身伺候她多年,而且老夫人膝下只有侯爷一个孩子,年轻时便想着要一个女儿不得,所以才对我偏爱了一些。”
“是偏爱一些吗?”
云夙音原本还只是猜测,可看到周氏刚才的惊慌,她忍不住就嗤笑出声,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她连对我这个亲孙女都漠视生死,又哪来的闲心去照应你这个下人的女儿。”
“你能嫁给洪玉海,想必是她出面替你说亲,这么多的嫁妆替你换一门举人婚事,她也算是尽心竭力了,我听说你小女儿前些日子嫁了,婚事也是老夫人替她操持的。”
“你觉得陈嬷嬷何德何能,又替她做过什么,值得她这么贴心贴肺的去照顾她家中之人?”
云夙音目光落在周氏逐渐惨白的脸上,似笑非笑道:
“洪玉海说,你跟陈嬷嬷不常来往,就连你自己也说你们母女并不亲近,陈嬷嬷替你换来这么多的好处,让你过上官太太的生活,你却百般疏远她。”
“要是真像是你刚才说的,云老夫人是因为陈嬷嬷才这般待你。”
“你就跟陈嬷嬷起了嫌隙之后,就不怕失了因她得来的这份厚待,还是因为你本就知道云老夫人这么对你根本就不是冲着陈嬷嬷去的,所以你才敢肆无忌惮冷待她这个‘生母’?”
“你知道就算没有陈嬷嬷,我那祖母也会对你贴心贴肺好好照顾你的生活,因为她对你心中有愧?”
“我没有!”
周氏急声道,“老夫人对我能有什么归咎,而且我跟我娘也只是没有那么亲近罢了,我自小就养在舅舅家中,陈齐也是知道的,我娘一直留在云家,我跟她不亲近也正常,可是我待她还是好的……”
“你待她的好,就是在知道有人为她找上门来时,迫不及待的跟她撇清关系?”
云夙音嘲讽,
“陈嬷嬷入狱也已经一个来月了,你去看过她几回?”
周氏整个人僵在原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而云夙音却没放过她,继续道,“你没工夫去搭理你在狱中的生母,倒是有功夫去沐恩侯府探望云老夫人,知道云家有人过来迫不及待就赶过来,生怕云老夫人有什么事情,你这个女儿当的可真是孝顺。”
“还有云老夫人,她宁肯隔着一层关系因为陈嬷嬷来对你好,也不曾想办法去救牢中的陈嬷嬷,甚至还落井下石恨不得她能早点儿死了干净。”
“这就是你说的爱屋及乌?”
屋顶都快塌了,哪还来的爱屋及乌。
恐怕云老夫人爱的,从头到尾都是这只住在屋子上面的“乌鸦”吧。
至于那房子塌不塌,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云夙音冷言厉语朝着周氏说完之后,才看向洪玉海:“也不说别人了,我就只问洪大人一句,你以前可有见识过谁家这般爱屋及乌的?”
周氏被云夙音的话说的面无人色,而洪玉海也在旁一时无言。
有些事情他不是没想过,比如云老夫人为什么会对他夫人这么好,这些年云家也好几次帮扶他,就连光禄寺的那位置也是云老夫人让云黎安特地替他求来的。
他当年虽然是举人,可是家境贫寒又无人脉。
朝廷每三年科举一次,而每一次出的举人都不知道有多少,要是没有关系人脉,以他的能耐顶多就是被赏个九品县官,发配到贫瘠之地慢慢熬着,熬一辈子也未必能更进一步。
可娶了周氏之后,他不仅得到了云家赠送的大笔的嫁妆,有了田地宅院,就连官职也因靠着云家关系一步步升到了从五品。
虽然这官职不高,在京中随手一砸就能砸出个二、三品的地方也算不得起眼,可是对于洪玉海来说已经是极为满足了。
他娇妻在怀,儿女双全,官职轻松又有沐恩侯府照拂,不缺银钱油水足够,生活过的是极为惬意。
当年他肯放低眼光娶周氏这个“下人之女”,也就是因为云老夫人表现出来的对她的看重,可细想起来,就算是爱屋及乌,也顶多就是照拂三分,怎能事事亲力亲为到这般地步。
这可是比对亲女儿还亲!
连洪玉海都这么认为,更何况是别人。
周氏就算想要辩解都找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