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带着盛孔昭,跟着花姨娘进了内堂。
室内萦着安神香,盛老夫人正被侍女扶着坐起身。
叶青自然的从侍女手中接过盛老夫人:“祖母身子骨好些了吧?”
盛老夫人与孙儿孙媳阔别一久,如今恍一见着,自然是喜笑颜开。她拉着叶青的手:“好孩子,好孩子,总算回来看祖母了。”说着说着黯然神伤的老人竟哭出了泪:“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们了。”
盛孔昭见着这一幕,心中微微酸涩:“奶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他喊的大声,在场的人目光都被他吸引住了。
盛家老太破涕而笑:“是我的乖孙孙呦。”
这一堂其乐融融,连侍奉的丫头都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唯有花姨娘倚靠在角落,眼中复杂。
这些年盛老太对她的好,她也看在眼里。都已是一去经年半抔土的老人,她又何必揪着不放?
“逝者已逝,不如珍惜眼前。”
花姨娘行至前去,在盛老太讶异的目光中,缓缓跪了下来。
盛老太震惊的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这些年来,我一直对花家之事耿耿于怀,更三番五次设计于夫人,是我的错,还望夫人不计前嫌。”
她不想再斗下去了,她真的累了。
盛老夫人经历生死,对过往也不再多纠结:“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别再做那些事情了。对于花家之事,是我老婆子对不起你。”
—
叶青同盛孔昭自盛家出来,马车便径直的去了赌坊。
赌坊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叶青走的后门。
一进赌坊,翁如初便迎了上来:“主子,盛公子。”
叶青颔首,拉着自家相公进了内室。
她让翁如初端了些瓜子水果上来。
几碟水果糕点放在桌上,叶青顺手找出来几本小人画,便一股脑的塞给盛孔昭:“你去那边坐一会儿。”
唯独面对盛孔昭,叶青的冷静防备尽数卸下,只剩下了坚硬壳子里包裹得严实的温柔。
盛孔昭笑了笑,一把揽住了叶青的腰,将人箍进怀里。
叶青正惊,张了张口想让他别闹。一颗雾紫的葡萄却被递到了她的嘴边:“娘子,吃一个水果。”
叶青一怔,而后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张嘴任由盛孔昭投喂。
“好了好了,我去做事了。”
却被人箍得更紧,那人又低了头,迷迷糊糊的亲了亲她的唇,温热的气息侵占她的唇边。
一吻罢,叶青难得的红了脸。
盛孔昭将头轻轻的枕在叶青的肩头,闷闷撒娇:“娘子整日整日都很劳累。”
简直像只大狗勾。
叶青无声的笑笑,安抚性的摸了摸怀中正撒娇人的头:“我不累,你别担心。”
盛孔昭这才放开了她,在一旁吃起了水果。
叶青唤了翁如初将账本抱了过来。
古旧蓝的账本摞成摞,结结实实的堆了叶青一个头那么高。
她这几日都在忙盛家的事,放在赌坊的心思属实太少。
她一本一本的处理下来,发现这些时日她虽不在,但赌坊已经开始稳定营收,每日的入账稳定在千两左右。
里里外外的清点了资产,叶青眸中光点闪动。
她如今的资产,终于抵得上前世了。
如今,便只剩下扶杳公子的一万两银。
这个倒也不急在一时。
“相公,走,娘子带你去吃好的。”一身轻的叶青拉起盛孔昭,便直奔最好的酒楼,点了一桌子菜,末了尽兴而归。
夜深:
“吱呀。”
叶青轻声拢上了房门,披了件披风,转身进了夜色中。
月上中天,房屋居室都仿佛在夜里睡着了。偶有亮着的灯盏,将树影拉得长长。
盛孔昭今日好奇心重,饮了些酒,有些微醉,早早的便休息了,她才有闲情出来走走。
师帅府的景轻巧自然,在夜里别有韵味。
叶青走到池中亭边,静静地坐下了。
夜里的黄莺偶有啼鸣,涉春渡夏的蜻蜓自水中一点,再点到睡莲之上,夜里泛着绿光的身体,显得无比鲜活。
偷得浮生半日闲。
“叶姑娘好兴致。”
懒懒的声音带着三月花五月雨的温润,不咸不淡的响在半空中。
叶青惊讶抬头,却见隐隐约约朦胧中,白衣飘带的青年人倚坐在开春正冒枝牙的杨柳的干上。
手中一支箫,正漫不经心的看着叶青的方向。
暗淡的灯光与月光照在扶杳的银色面具之上,
即使看不清脸,这人也如月下谪仙一般风雅。
踏破铁鞋无觅处。
叶青跃至树下,抬头看着扶杳,却见扶杳也在看她。
“我正好找你。”
“这个不急。”扶杳淡笑着一跃而下,笑意盈盈的看着叶青。
“十五月盈,正正好赏月的时候。我倒是知道一处赏月的好去处,不知叶姑娘会否赏个脸?”
叶青眸光一顿,半晌颔首。
扶杳带着她来到一处大湖。
湖不见彼岸,而他们所处之地,入目所及,皆是盛开的月盈花。
一明一暗,此起彼伏。
有风过,月盈花如同涟漪,亦如星海,与天上的月两相呼应。
一时之间,叶青不知该赏月,还是赏花。
“扶杳公子本事通天,这样的好地方也能找到。”
扶杳覆手而立,轻声:“再好的景若是无人观赏,那也不过荒藏。倒是它们要感谢姑娘,送来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