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锐听说他好像是不见了什么东西。只是他自己不开口,别人也不好问。
“苏兄弟,多吃几口,这大石人的饮食虽然粗陋,可怎么着也比干饼就着肉干强不是。”
像我等武人,只有吃这些干货才有力气,等回去大晋,我请你去潘楼走一趟,那才叫是给人吃的东西。
走这一趟大石,我吃过的肉干快赶上过去这半辈子所有吃过的数目了,真真是吃的够了!
苏岭勉强笑了笑,接过李国锐递过来的刀子,切了一片下来塞进嘴里。
“李大哥莫怪,小弟也是穷苦出身,并非嫌弃饭食不够精美,这些已经比在营中的时候好得多了,只是昨日不见了一件心爱之物,所以才没什么心思。”
李国锐精神一振:“我说呢?这家的羊肉还是不错的,就是香料太多,都快吃不出羊肉味了,哥哥也是好一番打听才找到这里。”
今日特意没带那些杀才,就为了跟兄弟你敞开肚皮吃一顿。再过些日子又要重新再走一趟阎王路,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大晋,莫要亏了肚子!
对了,你丢的是个什么物件,可贵重么,要不要哥哥帮你找一找。
苏岭苦笑一声:“贵重倒是称不上贵重,只是苏某的一件私物,当不得李大哥为此费心。”
其实要不是因为那是舍妹走失之前唯一留下来的东西,就算丢了也没什么打紧,可眼下……
李国锐安慰道:“回去以后再仔细找找,我的东西就经常是这样,明明不见了许久,搞不齐哪一天又突然冒出来。”
苏岭揉了揉脑门,端起了面前的杯子:“借大哥吉言,小弟也希望如此。”
“我算是想明白了,这年月啊,除死无大事!只要人活着,什么都是身外之物,没什么好挂怀的,来,苏兄弟,饮胜!”
李国锐眉开眼笑的举起杯,一饮而尽,随即又一口喷了出来,咒骂道:“这鬼东西!”
苏岭所丢失的正是那一对琉璃珠。这对琉璃珠还有杨出尘留给他的那个木偶,一直都被他贴身而藏,最是珍视不过,时常拿出把玩,也算稍解愁肠。
没想到昨日却忽然不见,苏岭几乎找了整整一夜,但凡能想到的地方全都翻找遍了,仍是不知去向。
妹妹归雁虽然始终不知下落,可只要身边还有这对琉璃珠在,苏岭就总觉得还有希望,见到兄妹团圆的那一日。
现在苏岭却感到心里空落落的,这种空虚无论用多少酒食都没办法填满。
苏岭又一次的将杯中的饮子添满,此刻,这颜色焦黑味道苦涩的饮料却正合他现在的心境。
……
大石人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数十对衣着华丽的奴仆为使团送来了各色的衣服、珠宝首饰、香料水粉,后面还跟着十几名中年妇人,应该是和任嬷嬷她们的角色差不多。
上百名巧手的工匠用各种陈设装饰将整座军营装点的喜气洋洋。
等了这么多日子,总算是有了点喜庆的气氛,温芷身边的侍女们叽叽喳喳的如同一群开心的麻雀,然而陶乐文对此却并不满意。
他蹙着眉头朝带队的舌人质问道:“就这么多?”
那名舌人恭敬的答道:“这些都是用来为高贵的晋国公主殿下添妆的,王子殿下慷慨大度的美名就连在极西之地的野人中间也有人传唱。”
跟在陶乐文身边的王副使上前从盘中拈起一件首饰,端详了一番。
重新又扔了回去,不屑的道:“就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怎么可能配得上我们公主的身份,你确认这不是你们那位艾王子有意羞辱我们?”
王副使本来就是户部管库的郎官出身,眼睛最是毒辣无比,只一眼便瞧出了这些首饰不过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其中有几件头面居然还是银鎏金的。
舌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何尝不知这些东西有些糊弄人。看上去花样不少,真正贵重的其实没有几件。
对于普通的富户来说自然是绰绰有余,可是用来迎娶一位高贵的公主,却显然是不够的。
只不过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舌人置喙。
说白了,他只是个跑腿传话的人而已。
院子里面的气氛有些尴尬。
其实令陶乐文最不满的还不是这些添妆礼,而是这样的大事,大石人居然只派了一个舌人过来,而不是安排一位重臣出面,这才让他感到了羞辱。
陶乐文叹息一声,吩咐道:“这位大人,还请将这些东西原封不动的拿回去,两国联姻,贵在心诚。”
贵邦王子如此慢待我家殿下,委实有些过了。请回去转告一声,这份添妆礼我们不能收。
“这……”那名舌人一脸的为难,显然是不敢就这么直接回去。
“陶大人,公主殿下的意思是先收下。”出来传话的任嬷嬷脸色很难看。
陶乐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殿下可知道这中间的意思?”
任嬷嬷点了点头道:“殿下说了,可以不必介意这些小节。”
陶乐文叹了口气,朝着身后深施一礼:“公主大度,陶某实在是有辱国体。”
人群中的李国锐往地下吐了口浓痰,骂骂咧咧的道:“这不就是货到地头死么,这些狗娘养的东西也太欺负人了。”
进入九月,大石的天气依然很热。
八沙拉衮已经几个月没有下雨了,就连伊里斯河的水位都下降了许多。
当空高挂的太阳就像是个滚烫的火球,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