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虽然才刚刚进入五月,戈壁上的白天却已经是是酷热无比,毒辣的日头毫无遮拦地照在这片荒原上,映得一片白花花的,就连呼吸进嗓子里的风都是干涩而发烫的。
别看白天的时候这般酷热,等到了半夜里,从北方寒原上刮来的白毛风就恨不得把人都活活冻死。
一早一晚的差别之大,是在别处极少能见到的。
由近千匹驼马和数量差不多的人手所组成的使团,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艰难前行。
除了战争之外,荒原上很少见有像使团这么大规模的队伍经过。
听说前朝时,朝廷曾先后派过几次上万人的使团,跟在征西大军的后面一路向西。
可谓是声势空前,也让许多西域的土着们真正见识到了天朝上邦的煌煌气象,一些蕞尔小国的君主甚至主动匍匐在大军的面前,不敢稍有抵抗的心思。
只可惜这种盛况,后来便不复再见。
一般说来,奔行在西域路上规模最大的商队,也不会超过六百人这个数目。否则沿路补给时就会出现大麻烦。
这麻烦主要是来自于可以饮用的水源。
商路上虽然也分布着不少的绿洲,可许多面积太小的绿洲上并没有能直接用来饮用的淡水。便是那些有水的地方,能提供的淡水往往也很有限。
有几处绿洲上的水源地甚至不会比普通人洗浴时用的浴桶大多少。而且一旦喝光以后,便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况且就这么一点点淡水,本地人也要饮用,甚至还包括那些在附近生活着的动物,所以其珍稀程度可见一斑。
而商队自己的驼马身上则要空出更多的地方装载货物,显然也不可能携带太多的淡水。
所以在大漠里面,淡水有时候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任何胆敢破坏水源的人,都将成为所有人的敌人。
毕竟人不喝水三天就会死,而没钱的人至少会死的慢一些。
使团对此是有所准备的,除了每个人身上自带的淡水以外,驼背上装载最多的东西就是大大小小用牛羊皮制成的水囊。当然,这里面大都是为马匹所准备的。每天都要饮用二十升水左右的它们才是旅途中真正的耗水大户。
与那些善于忍饥耐渴的骆驼比起来,战马可以是一种极其娇贵的动物。
在日头下面奔行的时间久了,体温就会急剧地升高。
这时候人们不仅要给它们饮用里面放了盐块的淡水,甚至还需要用湿布主动为它们擦拭身体降温,否则的话,这些高贵的生灵是很难在大漠戈壁这种地方存活下去的。
它们生来应该是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纵情奔跑,而不是呆在这种地方吃沙子。
无论是狼骑还是铁骑营的将士,都很爱惜自己这些不会说话的伙伴。
没有了马匹,那还叫骑军吗?甚至有的人宁可自己少喝几口,也要剩下水来喂给自己的坐骑。
至于身上的甲胄也早都脱了下来,统一放在大车上,只有极少数轮值的护卫才穿戴的整整齐齐,就像是一个个铁炉子。
相对而言,大石人那边的情况就要轻松很多。
他们的坐骑都是一水儿的骆驼,需要携带的行囊也少。
至于喝的方面,除了水囊里装的淡水,有些骑士甚至直接饮用驼奶,不禁让晋军们艳羡不已。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晋自己倒也不是不产骆驼,只是几乎所有的骆驼都被那些贪婪的商人搜刮一空了,毕竟商队里缺不得这东西。
眼下一头成年的骆驼价钱甚至要比上好的战马还要贵出不少。
而除了在沙漠戈壁这种地方以外,还是战马更得用些,所以大晋宗门也很少有骆驼的踪迹。
如今金城关边宗门一共才有不到五百峰骆驼,就这点数量里面还有大约一半是陆风平当初从乌尔禾人那边弄来的,想要所有人都乘骑骆驼,连想都不要想。
路途虽然艰难,却都是在苏岭意料之中的。
总得说来,这几天还算得上是平安,唯一的差池就是使团的车队中到底有几辆大车的车轮经不住这份颠簸而断裂了。
好在使团里早有准备,不仅车队中专门带有车匠,就连修理车辆用的木料也带的不少。
唯一让苏岭放心不下的便是他预料中的沙盗却始终不见踪影。
眼见着就要过了黄泉坂,再往前就是黑水河了,莫说是沙盗,就连个鬼影子也没有,而善于寻踪觅迹的獠牙也是一无所获,这不禁让他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世上的危险都是在发生之前才最让人忧心,发生了之后也就无所谓了。
苏岭才不会相信那些沙盗们忽然都改做吃素的仁善人家,而使团的规模这么大,也绝无可能瞒过有心人的眼睛,那么唯一可以说的通的解释就是这些家伙正在筹备一场大动作。
天黑宿营之前,李国锐带着人打回来十几只黄羊,这些家伙的肉甘无毒,可补中益气,治劳伤虚,是难得的野味。
架在火堆上一烤,再撒上些盐末,不多时那香气便弥漫的整个营地都能闻得到。
李国锐也不是个吃独食的,除了给九公主和陶乐文那边各让出一只外,剩下的被他分遍了,就连辎重营的民夫那边也被送去了一只。
黄羊这东西身上的肉少得可怜,所以最后分到每个人身上也就没剩多少,只够品个滋味而已,可大伙儿仍是领了他的情,再怎么说也比干嚼饼子强。
可惜的是使团里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