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芷的情况很好,身上的高热已经退了。
几个大夫都在拼命往自己身上揽功,说是自家的汤药才是让九公主脱离危险的关键所在。
陶乐文懒得听他们啰唣,吩咐下去,只要殿下能顺利醒过来,每个人都给二十两的诊金,就连那个专治小儿惊痹的也不例外。
这些银钱的数量虽然不算多,可毕竟还有一个医治公主的名头在身上,大夫们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过温芷真正能够提前醒来,还是多亏了陆风平的丹药。
巫蛊之术已除,她的昏睡不过是在补偿这几日的亏损而已,所以在吞服了一颗补心丹之后不久,便幽幽的醒转过来。
“殿下,你终于醒过来了!”任嬷嬷热泪盈眶。
温芷微微一笑道:“任嬷嬷,我在梦里见到我娘了,她笑得好美……”
九公主既是已经苏醒,使团出关重新被提上了日程,大石人那边也早就等不及了。
但因为害怕病情反复,陶乐文还是执意又往后拖延了三天,将出发的时间定在了四月末的这一天。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苏岭这几天便一直在忙碌这件事情。
出关的队伍虽然算不得是什么大军,可加上使团也是五六百人,再加上坐骑和拉车的骡马,每一天的耗费都是个惊人的数量。
因为路途遥远,为了减少消耗,苏岭甚至不得不限制所有的狼骑和铁骑们,每个人随身只允许带一匹坐骑。
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动用了将近两百峰骆驼,还有一百辆大车才算勉强保证了使团的粮草供应。
如此一来,又不得不增加更多的民夫。
整支队伍也就变成了将近千人的浩大队伍,各种繁杂的事情纷至沓来,军械衣甲粮草马料甚至还要包括药材和食盐,千头万绪几乎要将他压垮。
饶是苏岭已经在宗门历练多年,处理起来也是麻烦的很。
直到此时,他方才明白为一军主将到底会有多难。
然而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就算再难,也要咬着牙关坚持下去。不仅要做,还要做好,这才有机会为家人们报仇。
等回到家中的时候,已是夜半了。
睡的警醒的芸娘披上衣服出来迎他,忧虑的道:“苏岭,就算公事再忙,也要顾及自己的身子才好,天天这般辛苦,倘是把身子累坏了,可如何是好?”
苏岭就着盆中的冷水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将面上的倦意一扫而空,笑道:“芸娘姐不必担心,我这幅身子可硬朗的很呢。”
眼下多准备充分些,出了关之后也多几分把握。要不然,到了关外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后悔也晚了。
芸娘拿过一条手巾给他擦了擦面上的水滴,幽幽的说道:“我不懂军务,只要苏岭你说好那就是了,不过还要请苏岭多爱惜自己的身子,咱们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苏岭笑着应道:“我知道的,芸娘姐,你也早点歇着去吧。”
芸娘叹了口气,将自己温暖的身子贴在苏岭身上冰冷的铁甲上,喃喃道:“这时候如何让我睡的着啊。”
苏岭,你非去不可吗?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每日里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我们两个离开这座城关,找一个陌生的地方,盖两间茅屋,开几亩荒地,你去耕田我来织布,我还可以多养几头猪羊,过些安稳的日子不好吗?
苏岭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拢,芸娘所说的那种田园之乐,他何尝不曾向往过。
曾几何时,他也不过是个在草地上放羊的娃儿,每天就开心的就是跟妹妹一起,守在祖父的跟前,听他讲述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还有那片他从未踏足过的故国。
当然,若是能赶上母亲从城主府回来的时候就更好了。
母亲的那双巧手,总是能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美味的糕点,至少苏岭就认为母亲做的枣糕味道就不比只有城主才能吃到的蜂蜜奶糕差多少。
那种香甜的滋味只要沾在手上就去不掉,归雁那只小馋猫,甚至会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的舔的比洗过的都干净。
这时候,他就会将自己舍不得吃的枣糕塞一块去妹妹的嘴里,望着她吃的眉开眼笑的时候,甚至比落在自己肚子里还要开心。
一旁的祖父,也会将他的那一块留给自己,只说是人老了嚼不动,可那些枣糕明明是再香软不过了。
他一边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枣糕,一边傻乎乎的冲着祖父和母亲咧着嘴笑。
可这些甜蜜的回忆,却都被大石人给毁掉了,剩下来的全都是苦涩。
祖父为了掩护他逃走而毅然战死,母亲则被一把大火烧得尸骨无存。
妹妹就在自己的眼前被人像牛羊一样掳走,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不!
他还不能离开金城关,不能离开军伍,至少在向大石人讨回足够多的代价之前不能走。
血债只有血来偿。
离开了这里,他只能算得上是一只孤狼,可敌人却是一个强大的帝国,如果他不想成为挡车的那只螳螂,就只有依附在大晋身上才有机会。
而从陆兄弟的言行之中,他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这位恩主对大石人也并无好感,这一次的随团出使,正是他再好不过的机会,所以他不能不去。
心细如发的芸娘很敏锐的感觉到了苏岭的怀抱突然变得僵硬起来,她苦涩的吟道:“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