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捧着碗没有说话,看着对面这个清瘦的、留着一把好看的山羊胡子的人。
娘说,自己的眼睛很像他,圆圆的,里面闪着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善良。可是这个时候他用最认真的眼神,问她这么一个冷血的问题的时候,她觉得对面这个人很坏,并不像是自己的父亲。
旁人的父亲都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可是她印象里的父亲总是在强迫,或者是试图强迫她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这其实没什么,只要她不答应就行了。
可是他现在却拿抛弃她做威胁,要不然,她放弃自己的心意,按照他说的做,要不然以后就再也不相见了。
对,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他用这么可怜的语气说这样的话,让她选,还用这样的眼神,期待地看着她。
是希望她选什么?难道当爹的都这么希望自己的女儿不开心的吗?
总不是想要听自己对他说,我无所谓的吧……
“无所谓,反正爹爹走了一年,我也没觉得有什么。”秦霜瞪着眼睛气狠狠地说。
刘棠先是怔了一下,眼神慌乱地晃了晃。下一刻,他心中的痛苦、失望、委屈、孤独都一下子涌了上来,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他突然就想起了当初秦启瑞临死前说的那句话,他说“你拦不住的……”
拦不住的……
“呵呵呵……哈哈哈哈……”刘棠苦涩的笑着,说,“好,很好,你是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姓了秦了。从前咱们是一家人,可是自从上了秦园之后,就不是了。是我自己傻,始终做着白日梦,梦想着咱们一家三口能回到从前,可是实际上你们早就不稀罕了。”
刘棠耷拉着肩膀,精神委顿地站了起来,口中喃喃道:“是啊……你们都是姓秦的,整个秦园都是姓秦的,我一个姓刘的外人,何必呆在这里自取其辱呢。”
说着他就走出了房门。
秦霜看着她爹这样,有些慌了。刚才说的,只是自己的气话,是因为不高兴,故意说出来气他的。可是此时见他真的生气了,伤心了,她才后悔了起来,坐立不安,不知道怎么弥补。
她放在桌子上抱着碗的双手不安的动了动手指,嘴唇张了两下,什么也没说出来,最终就这么看着他走出去了。
第二天,刘棠又收拾了包裹走了。他这次说了,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秦承庆牵着秦霜的手站在山门口,一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那时候是夏天,早上天很早就亮了,空气中还能闻到好闻的花香,鸟儿也在欢快地叫着,一切都很美好。
可是秦霜却愣愣地看着他爹潇洒远离的背影,看着他走的极快,一步也没有回头。
那时候是她头一次感受到,亲眼看着自己慢慢的失去一件重要的东西,却无能无力是什么感觉。
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爹逐渐了变成了道路上一团移动着的模糊影子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抬头问秦承庆:
“娘……爹说,永远都不见我了,是说着玩的吧?”
秦承庆本来神情萧索地望着远处,跟秦霜一样看着那个离去的人漠然不语,此时听到了秦霜的问话,却突然哭了出来,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
至此,秦霜终于明白,她爹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
……
白府中,在前院做客的男人们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个时候终于有人看见阮世安跟在他们的后面往回走,于是惊讶地问:
“哎……阮公子,我们进去的时候没看见有你啊?你从哪进去的?”
阮世安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直接翻墙进了别人家的后院,怎么说也不好听。
黑山见阮世安的表情为难,正想要开口的时候,白员外从后头走了过来,淡淡地说道:“他是习武之人,事出有急,翻墙进去的,比咱们都早到。”
人们一听,都纷纷转过头来看着阮世安,像是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人似的,直看的阮世安脸皮子发热。
“……这么高的墙,说翻就翻了?”
“那真是厉害了……说明阮公子还是文武奇才……”
“就是没用对地方,后院一个老鼠,阮公子翻墙过去,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哈哈哈……”
白员外愁眉苦脸地在一旁替着阮世安解围:“幸亏是老鼠,要是真是有什么歹人,悔之晚矣。咱们不也是吓的往后头跑吗?”
白员外对着阮世安抱拳作揖,郑重地说:“多谢阮公子侠义心肠,心中惦念我家人命,及时出手。”
这句话在阮世安听来,很难不理解出别的意思,比如,讽刺他阮世安冷血见死不救,再比如,是提前谢过他救出白素元的事情。
白素元他还没答应救。白员外事先就先谢过了,他好意思不救吗?
“伯父客气了……”阮世安恭敬地还了礼。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前院,有人突然对着白员外起哄道:“哎……白员外,我看着阮公子好啊,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你不如将你家女儿许配给他,岂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白员外的脸色一下子就有些黑了,他尴尬地笑了笑,为难地说:“……我们家小门小户的,不般配。你这么说,岂不是白白的让人家阮公子为难?咱们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专门难为小辈呢?”
“哎……白员外,你这话可不像是你啊,你还是小门小户,那我们这些人成什么了?再说了,人家阮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