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老媳妇早就预料到秦霜的那点小心思。如果不是这样,她秦霜也不会专门将人都支开了,连她的侍女六丫都没带,自己早早的等在山门下不说,还带阮世安两个人慢悠悠地游秦园。
她急地躲了躲脚,上前两步,将秦霜拽到跟前,小声地说道:“你不会是真的想要他吧……你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黑市的人?黑市的人心狠手辣,要钱不要脸,杀人如麻。你怎么能只看长相不看人的德行?
你这样,不是把整个秦园,还有秦园的这许多人都往火里推吗?”
秦霜翻了翻白眼,她真是听够了这些大义凛然的话来,动不动的就拿秦园的传承和秦园的责任来压她。她也小声地说:
“三伯母,我刚刚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只要你找个长得好看的,我看的过眼,就能成亲生孩子。……你也别嫌弃人家阮公子,你以为天底下的人,只要我给个眼神,就都抢着入赘秦园吗?你求人家来,人家还不愿意来呢!……我不会跟他怎么样的,你赶紧带着人走吧,再接着寻觅去。”
三长老媳妇担心地往后又看了一眼阮世安,还要说些什么,秦霜已经走过去去洗手了,一边洗手一边不经意都说道:
“三伯母,你们该去看看地窖里的果子,我尝着放不了多久了,拿出来一次给大家伙分了得了。”
三长老媳妇一听,立马就忘了刚刚自己要说什么了,紧张地问:“真的?……”
秦霜拿了挂在一旁的布巾子洗了洗,擦干净了手,转过来看着三长老媳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说道:“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拿这些事情开过玩笑。”
“哦……我这就去……这就去……”说着转身就走了。那两个年轻人也连忙对着秦霜躬身告了辞,解脱一般的欢快而去。
秦霜不由地在心里面叹了口气,想着:看到没,即便是秦园里要些个脸面的男子都不愿意入赘,更别说其他人了……
秦霜转过身,就遇上了阮世安那双探究和好奇的眼睛,于是转过头看了眼已经被她打发走了的那行人。解释道:“哦……种地的人,一年到头就为了些许的收获,辛苦,所以更看重辛苦的得来的果实。你看,我一说果子要坏了,他们立马就走了……”
阮世安用眼神凉凉地看着她,秦霜感觉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鄙视……
“我不是问这个……我想问的是……从未见过仆从能这么给自家少主拉郎配的,你这个少主当的……”阮世安没有说话,话太难听的时候,留一半是风度。
秦霜尴尬地笑了一下,走到了阮世安对面的另一把椅子坐下,说道:“这个……这不一样。我们秦园里头,大多数都是……嗯,反正没有那么多的尊卑讲究……”
阮世安无情的揭穿她,悠悠的说:“我看未必吧……那两个年轻人对那个仆妇可是尊敬的很,即便觉得丢人,也跟着来了。反倒是你叫三伯母的那个仆妇,她可是没有将你放在眼里……”
秦霜更觉得有些尴尬,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说道:“我毕竟是女子……年纪也小,他们也是长辈,这论不起来尊卑,正常的很。”
阮世安好像一点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说道:“这可不是普通论不起尊卑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你们秦园的仆从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让你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女子生孩子。可是照着他们这个着急的表现,说不定什么时候,都敢给你下药……”
秦霜看着山下的景色,等着阮世安说后续,可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有下文,于是奇怪的问:“下什么药?杀了我?”
阮世安一时间语塞,他有些后悔自己说的话,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说什么下药?幸亏她没懂……
于是他沉默了。
而秦霜见没有问出来,也陷入了沉思之中……阮世安的话,将秦园的窘况一语道破,说出了她娘秦承庆和秦霜都一直担心的事情。秦园里的人,除了他们母女,其他人其实都是自愿守护秦家血脉的人,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牢固。
秦家的家谱记录过很多故事,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轮回。而秦家血脉中的主人,就不停的在受人尊敬的家主、和可以利用的工具或者可以抛弃的工具中不停的变化着实质上的身份。
而现在,虽然秦家只剩下她们母女两个人了。一方面,本来就因为女子的身份而受轻视,另一方面,经过秦霜十多年的努力,该教的都教了,该得的好处,那些人也都得了。
随着秦霜成年,大家看她的眼神,已经从一个指望着巴望着的少主,变成了一个可以延续秦家血脉的生育工具。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所以她娘秦承庆一天比一天的焦虑,而且迫切的希望,能给她找到一个精明能干的夫君,帮她压制住秦园里这些飘忽的心思。
可是这个套就又回来了——能干的不会愿意入赘,平庸的即便入赘了,也是个摆设。
“我娘总说我是个不成器的,只会一心扑在田地格子里,摆弄些花草树木、庄稼禾苗……其他的,一概不行……”秦霜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有些无奈,又有些感慨。
阮世安望着远处,他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以前的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说:“你行……只要你能狠下心,就没有什么不可行的。”
秦霜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问:“我能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