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转过头来瞪了六丫一眼,六丫赶紧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绷着笑脸,低下头来接着干活。
秦霜看向了方云舟,心想也许他真的不是有意的,按捺住自己心中的不满,说:“你要试便试吧,你做来我瞧瞧。”
方云舟将锄头拎离了地面,双手绕着锄头一顿交叉交握,就是不知道怎么拿才合适,秦霜只好走了过去,双手握在了空余处给他做了个示范。
“你看六丫……她怎么拿的你就怎么拿。”秦霜指了指六丫。
方云舟看了一眼在旁边默不吭声埋头苦干的六丫一眼,动作生涩的开始拿着锄头刨土,可是根本就刨不起来多少土,锄头落下去还歪歪扭扭。
秦霜看的直皱眉头。方云舟扬起了无辜的脸,看着秦霜说:“好像不太对,怎么看你做着那么简单,我一上手就不会了呢。”
秦霜看着只管看着地面,她不太想往方云舟的跟前靠近,这还要怎么教?真是麻烦,于是一把将锄头夺了过来,说道:“你让六丫教你吧,我准备赶在晌午之前做完,来不及。”
方云舟不置可否,站直了身体看着秦霜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的慢慢往后退,眼前的土地便很快就在她的脚下隆起了一条长长的高垄直线。
她做的又快又好,不一会儿就赶上了六丫的进度。
方云舟看着她靴子上的土,还有她低着头露出的那半边稚嫩的脸。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明明可以坐着享福,却选择在田间吃苦。
按照秦霜的底子,她要是养在深闺里娇养,绝对也是惹人怜爱的美人一个。现在呢,她那双手虽然长得骨肉均匀十分的好看,却满是茧子。
“实在是可惜啊……”方云舟不由地叹出了声。
秦霜自然听见了,她手上的动作不停,低着头问:“可惜什么?”
方云舟在这松软的土地里艰难的维持着自己潇洒的:“可惜……姑娘这么辛苦,我却笨的帮不上忙。”
他的声音低缓轻柔,不知道为什么,秦霜觉得他这语气里不是内疚自责,而是旖旎暧昧。
“没事,我没觉得辛苦。”秦霜说。
方云舟又跟着她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看着她的脸,好像在琢磨她的表情,就在秦霜耐不住要翻脸的时候。方云舟又用刚才那种低缓而暧昧的语气在秦霜的耳边说:“明天我下趟山,去姑母家将我的琴抱过来。姑娘跟我一起去吗?”
秦霜不舒服地摸了摸自己发痒的耳朵,想都没想地说道:“我最近事情有些多,不方便下山,公子自己去吧。”
方云舟看着她低着的头,笑了一会儿,只不过笑的有些勉强,说道:“好啊……”
……
……
阮世安自从听说了秦霜有可能要成亲之后,就更加地睡不着觉了,即便他在水榭外头熬坐到半夜,等到天快亮了的时候才进了卧房,也依旧难以入眠。
他觉得自己的心又受了伤了,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这新伤其实跟旧伤比起来并不大,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孔,可是却将以前那些勉强合了口的层层伤疤给戳破了,再也没有办法愈合,只能任由它由一个小孔变成了豁口,一点点的夺走他活着的希望和生气。
他闭着眼睛侧卧在床榻上,满头大汗,迷迷糊糊间好像又回到了诏狱里头。他看着铁栅栏外头跪着的孟逢君,哭得撕心裂肺,泣不成声,甚至比当初哭得还要狠,还要委屈。
他猛地走上前去,狠狠地拍打着铁柱子,手上的冰冷和疼痛却比不上自己心中痛苦之万一。大声质问道:
“你作证?!你胡说什么?!你何时看见我伪造的书信?!我连永安王的字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孟逢君在兜帽下的脸涕泪横流,仰着头看着他,泪水在火光下反着光,他满脸急迫的愧疚和祈求,好像只要这样,就能获得阮世安原谅一般。
“世安……我要是不作证,我们整个孟家就得跟着你们阮家陪葬,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啊!”孟逢君哭喊着说。
“我明明没罪,却要因为你的话导致我们阮家满门抄斩!!!孟逢君,你可曾想过我们何其无辜!!!”阮世安一下一下地,疯狂地用手掌砸着栅栏,震地铁鸣声铮铮作响,牢房上的灰尘簌簌地往下掉。
他想要将这牢房拍碎,一把将对面的“至交好友”给从地上拎起来,掏出来他的心,看看为什么是这般他从没有想过的模样。
孟逢君看着阮世安疯狂地样子,没有往后退,却跪着往前挪了一步,隔着牢笼拉住了他的腿,哭着说:“世安,你打我吧啊,是我对不起你。可是,现在朝中上下都认定了,是你们伪造了书信诬陷永安王通敌叛国,没有几个觉得你们是无辜的,阮家没救了……你是个好人,你不会忍心将我们孟家也拖下水的对不对?”
阮世安低头看着这个哭得凄惨可怜的人,他自己也哭得凄惨至极,好像所有的力气都随着哭泣给消耗掉了,他痛苦地说:
“逢君,只要你不作证,一切也都只是猜测罢了,定不了罪。何以有将孟家拖下水一说。你不能作这个证知道吗?我求你了……我求你……你是个君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孟逢君低下了头,用头猛地撞着栏杆,磕得“砰砰”有声,一下又一下。
阮世安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希望他可以去推翻自己的口供。可是这是梦,他早已经知道了结果,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