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凉的夜色迷蒙,所有的一切都消停下来,就连草叶也已经慵懒地沉入了睡眠,喧闹的也终是安静了,活跃的也是疲乏了。
多日阴翳的夜晚天空上,终于从云层中透出月亮半边羞涩的脸庞。
园子里还是有几只草虫轻声地喃哩着,只是不再那么呱噪了。
他们也好像知道屋里的那个男主人心事沉沉,是不需要去烦扰的。
屋里的窗前,他坐在那里,就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地坐着,也不知坐了多久。
一切都是那样的静谧。
琴案上的香熏燃着,已是有些久了,渐渐地一丝一缕的淡了下去,渐渐地消停了。
屋里没有亮着烛光,唯有窗外淡淡的月色映进来,依然可以看清他的脸。
在月色的映衬下他的脸还是显得白。
脸上的胡须没有给他增添岁月的沧桑,反是增添了许多儒雅,还有富贵气质。
只是他的眸却与神采奕奕的以往不一样,盈绕着忧郁,浓浓的忧郁。
一个人轻悄地走了进来。
他看着坐在窗前的这个儿子,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些时日了。还是有些放不下他,进来看看。
他看见儿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轻声叹了口气。
他轻轻走到儿子跟前,看着儿子那如雕刻般立挺的侧面。
“锡观。”
他轻声地唤他。
儿子依然怔怔地看着外面,目光迷迷茫,不知道在看向哪里,他的思路飞向哪里,都没有听见父亲的召唤。
高云鹏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锡观。”
高锡观愣了一下,从迷幻中回醒过来。他抬头看见身边的父亲,看见他关怀的眼神。
高锡观:“……”
高云鹏:“锡观,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沉默了一会儿,儿子开口道:“爹。”
高云鹏:“怎么,孩子,还在想她吗?”
高锡观:“……”
高云鹏:“那个女人,你终究是要放下的。”
儿子苦苦笑一下。
高云鹏:“孩子,你可不要恨她,怨怪他们呀!”
高锡观:“……”
“你说什么呀,爹,我怨怪谁?”
“哦,你是说我怨怪她吗?我怎么可能会怨怪她呢?”
他叹口气,又转脸看向窗外,看向窗外那迷蒙的月亮。
月亮也静静地在那里屏着呼吸,听着他们的心语,等着他们的下文。
高锡观:“梦,觉得一切都是梦幻,做梦一般。”
“是的,我怎么会放得下她呢?是不会那么快的。这么多年对她的感情也不是这么轻易说放下就可以放下的。”
“这些日子来满脑海都是她,都是她的影子。”
“她的音容笑貌,她的欢喜忧悲……”
“就在我的眼前浮动……”
“……”
“唉……”
“终究是过去了!”
“得到的也总是会有失去的一天,再欢欣的也有终结的时候,不可能永久的在一起,终会是要分离的。”
“我和她从小青梅竹马,小的时候就在一起玩到大。”
“我的心里早就有了她,可是,可是她……”
男人的脑海中浮现起小的时候,几个小孩在一起过家家,他们玩着爹爹,娘和小孩儿的游戏。
轮到自己了。
“锡观,你自己挑个娃儿他娘吧!”在旁看着这群小娃玩耍的哥哥高锡轼大声地对他吆喝。
自己不屑地扫视玩伴儿中的那几个傻乎乎的土丫头,鼻子“哼”了一声。
“锡观哥哥,我要当你的娃儿他娘!”
循着声音看去,却还是流着鼻涕的那个苏家小妮子,那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妮子,脸上还有两坨太阳晒的红!
“哼!”
傲骄的高家小儿子大声地说:“你这个丑丫头,我才不要你当我媳妇儿呐,还得让我给你揩鼻涕!我的媳妇儿可是要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苏入梦嘟嘟嘴:“不,我就要嘛,我把鼻涕擦干净就是了!”
这个小男孩还挺高傲的,不屑理这个未来的美女,现在的胖大丫。
可是小女孩着急了,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锡观哥哥,你真坏!你为什么不要我?我可要哭了!”
说着就“哇哇”地哭了起来。
高锡轼:“锡观,你就让入梦当你媳妇儿吧,又不是真的,只是过家家罢了!”
苏入琦:“就是嘛,你看把入梦都弄哭了,你不同意的话,我可就要揍你了!”
在拳头的威胁加女孩的“哇哇”哭泣声这样无赖的纠缠中,男孩没办法了,“好吧好吧,就这样吧!可是说好了,就这一回啊!”
“哼,”男孩儿还是不甘心地“哼哼”着。
“唉,当我的媳妇儿!”
“嗯,看你可怜,给你一个面子!”
小女孩破涕为笑,高兴极了,抓住锡观哥哥的手,“锡观哥哥,呵呵,你是我的夫君呢!你是我的夫君呢!”
回想起幼时的无知与单纯,这个男人抿嘴轻笑了起来,暗浊的眼睛也有些微亮了。
他回到了现实,现实却是与这样的残酷!
月光下他的眼神又忧郁起来。
儿时的玩耍只是一个戏言罢了。可是随着岁月的长大,自己的心里已是不由间已经进驻了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逐渐地长大,越发的人才,她的音容笑貌也是在自己心中挥之不去了。
然而,当自己兴冲冲地到她家迎亲的时候,谁想到却发生了想也想不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