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末,和煦熏风竟夹杂着一丝凉意。吹落树梢上黛粉的花瓣,在空中优雅地划了几个圈,婉转而下。
花虽落,余香犹在。
蔷薇透过攒满落花的窗台,探向屋内对镜理云鬓、贴花钿的羽裳,不由会心一笑,随即甩起云袖朝梨花木门走去。
“你今日为何贴起花钿了?”蔷薇云步来到羽裳身后,俯下身也对着铜花镜照了照。
羽裳看着镜中忽然出现的蔷薇,惊得连忙转过身,看向蔷薇那杏眼桃腮,昂首道:“你快看看,我这花钿是不是贴歪了。”
蔷薇挨着羽裳身旁的空凳抚裙坐下,仔细打量着羽裳眉间,那夕颜形状的花钿,嬉声道:“何止歪,你这明明是贴反了。”
羽裳听罢蹙起凤眉,黯然道:“那怎么办,我又得重新贴了!”
蔷薇摆了摆手,安慰道:“夕颜终有凋零的一刻,你这就当它是枯萎了吧。”
“不行,我怎么能贴一枯萎的花钿出门,叫人看去闹笑话.....”
话音刚落地,羽裳便抬手要将额间的花钿搓掉。
“那就将它遮起来。”一道温柔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夜玄及时出现制止了羽裳。
羽裳手上动作一顿,随即目光如箭般投向夜玄,问道:“怎么遮?”
夜玄听罢沉吟良久,须臾从梳妆台下的暗格内,翻出一个长形金妆匣递给了羽裳。
羽裳眉眼间闪过一丝疑虑,还是接过金妆匣打了开。
原来里面装着一条缀着珠翠花饰的抹额。
羽裳拿着金妆匣的手微微一抖,“这,这抹额真贵气。”
“喜欢吗?”夜玄瞥了一眼神色张皇的羽裳。
羽裳抿了抿下唇并未作答,而是内心暗想道:夜玄这话不是送命题吗?
若我说喜欢他若是真送给我怎么办?如此贵重我可是受不起的。若我说不喜欢,又会让他很是难堪.....
蔷薇内心一酸,面上却是如平静的春水。
她瞧见愉悦的气氛逐渐尴尬,连忙打圆场,开口道:“我还没见过羽裳姑娘带抹额呢,来我帮你带上。”
“可是.....”羽裳刚要开口拒绝,蔷薇极快动作地起身拿起珠翠抹额,迅速系在了羽裳的额前。
是时,蔷薇一边仔细调整抹额角度,一边缓缓道:“就当是殿下送给姑娘的见面礼。殿下这人财大气粗的,逢人便喜欢送见面礼。”
羽裳半信半疑地问道:“那殿下送了你什么啊?”
“殿下啊.....”蔷薇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近处站姿笔挺如松竹的夜玄,缓缓道:“他送了我一条命。”
话音未落,蔷薇通红的眼眶布满酸涩,仅一瞬又恢复了平常,用低眉浅笑,来掩饰了方才的伤感。
蔷薇刚才那一番动作,虽是在羽裳面前掩了过去,可却逃不过夜玄那一双**的桃花眼。
夜玄也不免被蔷薇的过往牵去了情绪,心中不自觉涌上了一抹无奈。
随即他端正了神色,看向毫不知情的羽裳,淡淡道:“这抹额也不算什么珍奇玩意,所以你还是收下吧。”
“谢殿下。”羽裳不好意思地抚了抚额前垂下的璎珞,凤眸流转间忽然想起一同入宫的董郎中,又道:“对了殿下,董郎中不是也同我们一道入宫了吗,他在哪?我病能好这么快可多亏了他,说到底我还没正式谢谢他呢。”
夜玄踱起方步,略有斟酌道:“本宫挽留过他,说可以引荐他留在太医院谋份差,到时候再把全家老小接来巫苏。”
羽裳:“董郎中可是同意了?”
最终夜玄的脚步定在了羽裳面前,星眸泛起潋滟秋波,带着一分清冽与三分温凉。
他毫不犹豫道:“董郎中毕竟根在黔山,他婉言谢绝,本宫就派人放他回去了。”
羽裳对董郎中的那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莞尔一笑道:“原来如此。若未来有缘再与董郎中相遇,我定要好好感谢一下他。”
蔷薇暗自扯了扯唇角,心想道:羽裳姑娘你可能永远也见不到董郎中了。
我陪伴在殿下身旁伺候已有五年之久,每当殿下站不住脚跟就是有谎。
那董郎中既然根在黔山,殿下在派杀手解决他时,估计是多下了一道命令,那就是将董郎中的尸首埋在黔山。
在殿下眼里这也算是归根了吧。
是时,夜玄抬眸看了一眼窗外万里无云的天色,随即回过头看向羽裳,温凉道:“本宫还有很多要事处理,就先走了。你若觉得待在殿中乏闷,可以让蔷薇带着你到宫中看看。”
羽裳见状,连忙颔首起身,目送道:“我正有此意。”
待夜玄离去,羽裳与蔷薇匆匆收拾了一番杂乱的梳妆台,便姿态娴雅地出了璇玑殿。
此时殿外有不少宫人正在洒扫庭除,他们瞧见羽裳秀丽端庄的步态,略施粉黛秀而不媚的容颜,都露出了惊讶神色。
以往太子殿下带回来的都是各青楼涂抹着庸脂俗粉,搔首弄姿的花魁。况且太子殿下还不允许她们随意出殿展真颜,只可在殿内花天酒地,自在逍遥。
以往花魁们要办事出宫,也得覆层轻纱才敢出殿。
羽裳这回毫无遮掩的出殿,还有夜玄的贴身侍女蔷薇作陪,这不摆明了告诉璇玑殿的宫人们,之前那些女人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从今往后我才是这里的主。
璇玑殿的宫人们也是头一次见到,容貌如此风华绝代的美人儿,一个个目瞪口呆,都快忘了自己手头上的劳务。
若拿皇宫中容貌数一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