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琊抱着膝盖蜷缩在房间角落,听见两人的争吵声头愈发痛了,他抬起空洞的眼眸,声音沙哑:“沈夫人,你不要怪姐姐,姐姐她没有错.....”
“羽琊,你终于肯说话了。”国公眼前一亮看向羽琊,说话声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到他。
房门外,手中正端着治头痛汤药的苏媚儿,听见羽琊开口说话,手一颤差点把药打翻,幸好她还保留着最后一点力气,握紧托盘,走了进来。
沈夫人见她低着头走来,极不情愿地让开路,用手中绣帕捂住抠鼻,蹙起了眉头。
苏媚儿这几天没日没夜的照顾羽琊,好生生得美人胚子,硬是被眼下乌青的黑眼圈整的,整个人看起来很阴郁,浑身也散发着一股多天没洗澡的异味。
江姨娘虽觉得味道难闻,并没有躲开,而是满眼心疼地开口道:“苏妹妹,你吃早饭了没,先去歇一会儿吧,我们都在这,羽琊不会有事的。”
呵,姥爷不下令把我们召集一起为羽琊祈福,你还舍得从那梅苑走出来啊,真是会献殷勤,谁不会啊.....
沈夫人暗自翻了个白眼,转瞬一脸关心地隔着衣袖拍了拍苏媚儿的肩膀,“是啊苏妹妹,太医一会儿就到,你也不必这般亲力亲为坏了身子,我那新熬了锅桂圆莲子羹,你且先去喝一碗,暖暖身子吧。”
苏媚儿将汤药放在桌案上,被沈夫人拍过的肩头,泛起一阵凉意,她知道寄人篱下需要守规矩。
她刚到国公府,花了几天时间熟悉了这里的规矩,才发现这里的规矩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因为国公府的规矩就是沈夫人。
沈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就是规矩。
这是沈夫人第一次对她示好意,她不接受就是在犯规矩,在一番眼神施压下,苏媚儿看了一眼脸色平静的国公,微微点头,“谢夫人。”
“都是一家人不用谢。”沈夫人顿时眉笑眼开,朝身侧的丫鬟递了个眼神:“秋香,还不快带苏姨娘去喝粥。”
“是,夫人。”秋香恭敬颔首,带着苏媚儿离开了。
解决完苏媚儿的温饱问题,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了终于肯开口说话的羽琊。
国公脚步极轻的靠近羽琊,用哄孩子似语气,道:“羽琊地上凉,起来到床上去好不好?”
“你别过来!”羽琊自从被人接回国公府治疗,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不喜欢有人靠近他,也不喜欢有人关心他,只喜欢一个人呆着,像是得了自闭症。
“好,我不过来,那你把药喝了好不好,喝了药我们就都退出去,不会打扰你.....”国公说完端起冒着热气汤药,用勺子舀了舀,递给了羽琊。
在羽琊眼里,国公就是一个向他伸出魔爪,逼他喝毒药的恶魔。
“里面有毒我不喝,你别想害我!”他激动的情绪高涨,成功刺激了他受过伤的大脑,他大叫一声,拍掉了眼前的汤药。
瓷碗落地声清脆刺耳,碎成了好几片,砸在国公的脚边。
“羽琊你到底怎么了,我是你父亲啊!”国公虽脾性温和,但面对不听话的羽琊,脾气愈加狂躁,一个箭步冲上前,揪着羽琊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房间内的人见国公发怒,没一个敢上前劝阻,也没人想上前劝阻,用冷眼旁观来形容他们,丝毫不过分。
羽琊拼命用手挣扎,面部和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像一个发狂的狮子。
国公年老禁不起他的折腾,许是心软,倏地松开手,黑沉的脸庞布满失望,转身离开了房间。
国公一走,沈夫人和江姨娘没待一会儿,也陆续离开了。
下人们见国公对也羽琊失望,自然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简单收拾了一下地上打碎的瓷碗,关上了房门。
羽琊没站稳跌倒在地上,手掌先撑在地上平稳重心,扎进碎瓷片,流了好多血,血一直不停的流,染红了他的双眼。
他快速将手背向身后,这才没叫人察觉到他的手受伤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羽琊一个人了,空落落的,四周一片黑漆,只看见窗外微落的天光,透过窗棂倾斜在他的身上。
无助感和孤独感空前袭来,他从小就害怕黑,可刚回国公府的那一晚,他尝受了真正的黑暗。
他睡得很沉,梦里母亲像从前那般,轻拍着他的后背,哼着熟悉的童谣哄他入睡。
可屋内忽然钻进一股冷风,将他冷醒,他刚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位奴婢,手中端着一碗红色的汤。
“公子,起来喝药了。”奴婢的声音很低,伴随着不断席卷的东风,显得有些阴森。
“你,你是谁?”羽琊警惕十足,暗自将手探在了枕头下,他的枕头下原先藏着防身的匕首,这是赤霄宗的老师教给他的。
但他这回什么也没摸到,他慌了,脸上的虚汗依稀可见,顺着眼角留下,像泪水般打湿他的被褥。
“是苏姨娘让我来的,公子你再不喝,这汤就要凉了呢。”
奴婢是蒙着面纱的,她的丹凤眼很是细长,在月光下闪着一丝狡黠,但奈何羽琊太过紧张,又丢了枕下匕首,便忽略了这一点。
“好。”羽琊听说是娘吩咐来的奴婢,便毫不犹豫地接过汤药,饮入口中。
可就在他喝到一半的时候,头痛欲裂,嘴巴当即就喷涌一抹鲜血,整个口腔充满作呕的血腥味,与难言的苦味。
“你,你在这里面放了什么?”羽琊将碗摔在地上,拼劲最后一丝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