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其实很大,被九霄宫用来做山门的地方只用了其中的一点点,后山被些沟壑坑洼阻隔,却着实高耸,地界也大的离谱。
山巅云雾缭绕,山石陡峭。
此时林晨便站在山顶尽处的悬崖边上,双手环抱横眉冷目,傲然的俯视这脚下的芸芸众生。
立于云端处,方见大地之浩瀚,苍穹之波澜。
然而他的眼中只有脚下这望不到底的深渊,身边的碎石黄土,天边的云卷云舒全然不曾多看片刻。
忽的,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时辰到了?”
他头也不回的沉声道,沉稳冷峻的模样竟有些别样的英朗。
“还早。”
来者一袭宽松的长衫,背着手走到他身后不远处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这般光景,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我不想知道那人是谁,我只想知道这个所谓的‘还早’到底是有多早……”
“哦,那人是我师姐的关门弟子,她面上看着沉稳,实际上也是个毛躁的性子,当初站这剑桩一个月都还站不稳,不过好像现在还挺有些名气的……”
所谓站剑桩,便是以剑为桩,立于剑柄之上操控自身与剑的平衡度,以此来达到类似站木桩般的效果。
不过这剑桩对比木桩显然是更深层次的修行之法,毕竟主体是细剑,心一乱,剑即曲。
当然,刻苦与收益是成正比的,此法不但可以锻炼心性、身法、定力、耐力,更可以让自身对佩剑的韧性,质地有更好的了解。
“想当初师父创出此法,我与师姐皆是定力不佳,轻功浅薄之辈,每每修行都会被师父严厉训斥,唯有师妹,四五岁的年纪便可立于剑柄之上一日不歇……到后来这丫头甚至可以踮足在我掌中起舞……”
……
听她自顾自的滔滔不绝,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林晨眉头直跳,全然没了方才的淡定,气急败坏的打断她道,“停停停!站剑桩……你管这玩意叫站剑桩?你那师侄也是在悬崖边上练这个是吧!?”
李唯眼珠一转,摇了摇头,“哦,那倒不是,这招悬崖挂猪,是我独创的改良版。”
微风吹过,吹散了林晨脚下的雾气,一柄细剑便隐隐约约的露出了小半截剑身,再细一看,这细剑竟是被人以深厚的内力嵌入崖壁之内,仅留下块正巧够一人站立的剑身,而林晨此刻便纹丝不动的站在其上,脚下……便是苍茫空洞,望不到边的悬崖峭壁。
下方不远处的棱石上还挂着一只小鸟的残骸,它不知是何时凋零的,只剩下些枯骨残羽,但显然是因为飞到此处力竭而亡,足见山崖之高耸,即便以林晨的轻功修为,怕是没到崖底便会力竭。
感情他刚才不是装冷酷,实在是连眼皮子都不敢多动半分。
倒不是他不想打颤,而是这剑的质地如何,能不能受得住他这大汉尚不可知,一个不小心,他便要跌落崖底摔个粉身碎骨。
这哪是什么站剑桩,这特么是要老命!
来这里也有五六天了,李唯白日便会要他到悬崖边站上一整天直到日落,夜里则把他带到山林深处的山洞之中,沐寒潭而憩,随后在第二天清早亲自将他叫醒,周而复始。
如此折磨似的修行方式,他也数次想过放弃,但每每筋疲力尽之时,想起前些日子险些入魔之事,最终还是咬紧牙关忍了下来。
他要变强,怎能服输。
好在修行并非完全枯燥的,他在寒潭静坐的时候,李唯会站在一旁,讲解她对于武学的感悟,对于用剑的技巧等等,林晨自是惊喜的洗耳恭听,大受裨益。
期间还会掺chā_tā那些令人听的心惊肉跳的正邪理论,可听得多了,林晨竟觉得她讲的有些道理。
什么力量本身不分正邪,什么执念是力量的根源等等,他们的思想有很大一部分的共通之处,他有时候会把李唯当成是知己。
他们当是一路人。
当然,那些胸怀天下鸟瞰众生的观点他就不敢想了,他没有那份心气,也没那种能力,守好自己心里那一亩三分地就足够了。
若说他追寻力量的原因,首当其冲的便是保护身边的爱人朋友,其次才是游历江湖行侠仗义,所以天下怎样变动,武林何人掌控,他根本就不关心。
他只是个小人物,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为此李唯没少说他目光短浅,朽木难雕,却也赞许他心中有自己的想法与坚持。
李唯是个很矛盾的人,很凑巧,他也是。
几日亦师亦友的相处两人也逐渐的产生了些惺惺相惜之感,他与她说说一路上的趣事,她与他说说最爱的小师妹,他们都有自己舍了命都要保护的人,如此其乐融融……
如果不是站在悬崖边上就更好了。
“李唯!你不要太过分!眼看着太阳都要下山了!”精力逐渐枯竭,林晨强忍着想要打颤的双腿,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声大喊也多少有想舒口气的意思。
然而太阳刚刚升到最高处,距离日落,大概还要几个时辰。
“没大没小。”
“嘁,也不见你对小辈多好……”
两人的师徒关系只是默许并没有形式上的确认,可林晨虽然嘴上抹油但心里对李唯还是尊敬的。
“呵呵。”李唯似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随后仰面轻笑一声,“好,既然如此别说我不照顾你,随我来吧。”
说完,便转过身缓缓地向远处走去。
林晨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