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大院内,静寂一片,只有风吹槐树的沙沙声响。
钱谦益已然面色惨白,满头都是冷汗。
张溥站在哪里也感到一股裹满全身的寒意,直透骨髓。
钱谦益身后的翰林和那些读书人也是一样面面相觑,一脸的苍凉。
李丹所说的景象实在太可怕了,大明竟有亡国之虞,一下子也震撼了他们所有人。
他们想反驳,可是却不敢,他们大多不通实务,压根也不知道现在战马情况如何。
可是,他们都知道一点,现在当兵的都没饭吃了,那么养战马这样耗费钱财之事,只怕更是难以维系。
还有一点,他们都是大明几乎最聪明的脑袋,对于现在战争中枪炮的使用也许还不太了解,但是对于战马这种战略性资源的重要性却是心知肚明的。
如果事实真如李丹所说,那么大明还真是已经面临前所未有的风险。
缺少骑兵,大明必然羸弱不堪。
要有足够多的骑兵,必须有足够的战马——而这些战马眼下只能通过商贸从李丹手里买来。
某种意义上,李丹是掌控着大明命脉之人。
对于李丹,原本钱谦益、张溥举着朱元璋海禁的祖训来找他麻烦的,他将话题转到了商贸之上,看似有偷换概念之意。
其实李丹另有深意,一是关于海禁之话题,他根本没办法去跟这些读书人辩经,人家一口一个祖训就足以压垮李丹,再加上崇祯的临阵退缩,李丹连半点闪转腾挪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李丹也只得将话题引向更大的商贸之话题。
商贸中,他也只谈战马,具体而又务实。
而且还有一个关键——现在的大明几乎只有李丹的地盘能够源源不断提供战马了。
因为这个是牵涉大明生死存亡之话题——也只有生死攸关之话题能够压倒几百年之祖训吧?
是要生存,还是要祖训,这并不是一个很难选择的问题。
更何况如果再压李丹的话,李丹也是有选择能力的。
还有一点,李丹的目标还不仅仅是针对眼前的这些读书人,还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临阵脱逃的崇祯。
你们如果不让我南洋商社成立,我同样也可以禁止战马之商贸。
接下来,就看你们怎么选择了!
读书人虽然激于义愤可以用祖训来压李丹,可是他们并不傻,在场之人,可以说都是大明最聪明的脑袋了,怎么选择,对于他们其实不难。
钱谦益沉默半天,抬头直视李丹带着难以置信的口气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李丹冷冷一笑道:“我家原来就养马,就有自己的草场,马匹本就是我家最大的生意,我怎么会不知道大明之战马之情况?
即使现在,塞外跟大明商贸,最值钱最要紧的依旧是马匹,也是我掌控之地盘最大的财源,我岂能不关心?
所以,我之所讲,必是有所本的。如若不信,你们尽管回去打听清楚再说!”
钱谦益毕竟是朝中大臣,听李丹这么一说,越想心里越是害怕,再也不多说什么了。
旁边的张溥就感觉特别的别扭,他没想到,李丹这一次而是只讲了一通战马之事,让他们所有人都哑口无言,却逼的钱谦益和身后一众官员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再也没了生气,更没有跟李丹讲非要海禁之事了。
他心中甚至有些埋怨:“钱大人你是怎么了?李丹三言两语竟然说的你们都不敢说了,你们到底还要不要李丹遵循海禁之祖训了?”
张溥对钱谦益的埋怨只是留在心里,对于李丹,他心中的埋怨就有些毫无顾忌,毕竟现在他看准李丹不敢真的对他动手。
“哼!”张溥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大明之事那里轮到你胡言乱语了?”
李丹听的也是勃然大怒,心道,你张溥又懂什么,不是你读书多,就懂的多,对于这个世界你的了解简直是荒唐而又可笑的。
大明的读书人,坚守着儒家“政治正确”的lún_lǐ,以道德主义为武器,打击一切他们看不惯的人和事,甚至连皇上,他们只要坚持他们的“政治正确”。
一般的皇上,其实也是无可奈何的。
崇祯今天的退让,极大可能就是因为这些读书人坚持了某种儒家的政治正确,搬出了杀手锏一般的“皇明祖训”,就连崇祯也无可奈何的只得遵守。
但是,对于李丹,他们这些政治正确,很多时候就是一种荒谬无用的政治宣讲。
在李丹这个后世人眼里,所谓用儒家思想治国,基本等同于挑着扁担过河,完全用错了方法。
儒家治国顶多能让皇位能够顺利过渡而已,其他的治国的价值近乎于零。
所以,张溥说起“你懂什么?”这句话让李丹勃然大怒,不由得非要反驳他们不可。
李丹盯着张溥冷笑一声道:“我懂什么?至少我懂的战马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而你们对此,一点都不懂,还敢大放厥词,真是不知死之将至!
我且问你,大明之国策是不是由你们这些读书人制定?又是主要有读书人来实行的呢?”
张溥骄傲的点点头道:“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当然要有我们读书人来制定国策,实施国策了。”
李丹听到这里,心中一阵冷笑,不讲别的,光是战马的问题,我就能打的你说不出话。
“哼!”李丹冷哼一声道,“官府养战马由太仆寺负责,毫无疑问太仆寺都该是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