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分别送到了傅府的前院与内宅。
书房中傅言明看了帖子,神色十分欣悦,厚赏了送贴的小厮,并表示当日必会前往,又慷慨说道,若办宴遇到什么吃力之处,尽管向他提,他定然会竭力相帮的。
小厮接了沉甸甸的赏银,开心的恨不能立刻跪下叫傅言明祖宗,再听他这一席话,顿觉与有荣焉。
能得傅家这般赏识厚待的,在京城他们家算是独一份了吧?!
口中连连应是,捧着赏银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
后宅却又是另一番情形了。
傅言明的发妻宁慈怒而摔帖,叱骂道:“如今真是什么破烂东西都敢忘我眼跟前送了!”
玉知杭和马氏偷梁换柱接纳了傅时雨,此举讨好了傅仲与傅言明,可同时也得罪了宁慈以及宁慈身后的裕亲王府。
夫妻间的爱恨说不清楚,也不好彻底的撕破脸,但外人给她的丁点不痛快,她都会谨记在心,他日百倍还回去。
在二门处接了贴送进来的小丫鬟见状吓得顿时就跪下了,口中不住的告罪求饶。
宁慈睇着她,冷笑道:“是我往日里太过好性儿,让你们这些臭鱼烂虾都敢欺到我的头上来!”说着抬手狠狠的扫了手边的茶盅,拍桌怒道:“来人,拖出去,仗责五十!”
一屋子的人,个个噤若寒蝉。
宁慈话落,好些人都以为是听错了,这么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打五十杖,那不是要人命吗?!
可等了片息并未等到宁慈改口,屋外守着的婆子只好进来带人。
小丫鬟早吓得没了魂儿,这么一被拉扯,才勉强找回了些神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饶。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张帖子而已,怎的竟闹的丢了命!
她自也不会知道,这张帖子于宁慈有着怎样的羞辱与不公。
傅家长孙女傅流宛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院中长椅上的人已经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棍子落下,活像是锤在了浸了水的鼓麻袋上一般,没有半分的回应。
她短暂且冷淡的朝那侧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脚步不停,继续往上房去了。
将要进门的时候才侧目吩咐道:“太难看,让人收拾干净。”
跟在身侧的丫鬟白薇颔首应是,目送着傅流宛进了房间,而后脚下退了一步,转身往院中走。
房间里,宁慈歪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身边伺候着两个丫鬟,一个打扇,一个捏腿。
香炉中的安神香顺着镂空的纹路慢腾悠悠的钻出来。
嗅一口,极是安逸。
傅流宛却不喜这个味道,手里的团扇在鼻翼下扇了扇,而后以团扇盖住口鼻,脚下快了几步进了内室。
两个侍女听到轻浅的脚步声,扭头看过去,瞧是傅流宛,忙就要请安见礼。
傅流宛手里的团扇往下压了压,示意她们免礼。
她走到美人榻边坐下,顺手理了理衣裙,而后温声叫了声:“母亲。”
宁慈睁开眼,瞧见傅流宛,眉眼间登时流露出委屈郁郁之色。
“这大暑天儿的,来做什么?”说着撑手坐起身:“可晒着不曾?”又吩咐丫鬟去端凉茶瓜果。
傅流宛伸手去扶:“谢母亲关心,不曾晒着。”
看宁慈神色恹恹的,知她心情烦闷,但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母亲今日做的也太过了些,现下府中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咱们家何时与玉家结了仇!”
“还有那五十棍...若此事传出去,那咱们家在京中可是没脸了。”
大家大族讲究的都是温和待人,不谄上不欺下,素常里连打罚都极少听闻,更不用说打死人了。
宁慈听言轻哼一声,不屑道:“我就是要杀鸡儆猴!让他们瞧瞧,日常也别太招摇得意!”
“一家子的人面兽心,为了点子利益,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不要,何其恐怖!你爹也真敢与他们攀兄称弟。”
说着又叹一声:“就是不知那姑娘如今是死是活。”
傅流宛听言微微皱起了眉头。
目光滑到了眼尾,眼睫抬起,柔软的眸光里自有些不易察觉的嘲弄意味。
“母亲性格刚毅,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因着那外室女,已与父亲缠闹了许久,现下好不容易有了解决的办法,何况脏水也没流进自家里来,您该想开点。”
说着几不可闻的嗤笑一声:“京城谁家不是自扫门前雪?母亲就别操心他人了。”
“要怪也只能怪那玉家嫡女太过无用,连她的亲生父亲都不愿要她。”
宁慈没想到傅流宛会有这番言论,皱眉训斥道:“你是谁的女儿?胳膊肘拐的没边儿了都!”
“再者,孩子生下来是要好好养育的,哪里能一味的只谋求算计利用?那成了什么了!”说着极不喜的看了傅流宛一眼,失望道:“如今你的行事作风愈发与你祖父一般,当初就不该放你在他身边教养!”
“好好的女儿家,如今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傅流宛登时气的脸色发白。
合着她还说错了,劝错了?!
人情味?在京城这地界,这人情味能抵吃还是抵喝?简直是妇人之见,不可理喻!
想要再说些什么,又觉只是白费口舌,草草扔了句:“母亲歇着吧,女儿回去读书了。”便拂袖而去了。
宁慈看着傅流宛的背影,眼泪差点冒出来,直说生了个不贴心的女儿。
悲伤郁结的情绪不能缓解,看府里的人和事惧是厌烦,宁慈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