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桑驰远,你回来了吗?!”
夜已至深,旺角巷漆黑一片。
借着清亮的月光,闵又煦再次回到出租房的走廊。
微弱的声控灯随着敲门声亮起,时隐时现的影子被孤独拉长。
隔着一堵厚厚的墙,其实桑驰远一直都在家,他吹灭燃烧的烛火,昏暗的室内彻底暗下。
钻进被子里,桑驰远侧身躺着,他就像是躲起来舔舐伤口的野兽,丧失了斗志、被剥夺了信念。
伸手不见五指的角落反而能让桑驰远感到一丝安心。
木门被不停敲打着,闵又煦的声音像是在天边,桑驰远耷拉着眼帘,无动于衷。
“哒。”
打火机的焰光照亮安七东的脸庞,坐在床沿的他将再次将蜡烛点燃,“远哥,你要迟点东西吗?我煮方便面给你吃啊。”
闪烁不定的焰光很是刺眼,桑驰远眯起略微红肿的眼睛,摇了摇头。
“叩叩叩。”
焦灼的闵又煦加快了敲门的速度,“桑驰远,你在里面吗?”
安七东看了眼大门,皱眉道:“社长还在啊。”
说着,想要去开门的他刚站起身,就听见桑驰远冷漠的声音:“别开。”
“难道要一直装作不在家嘛?”替两人感到着急的安七东把“囧”字眉锁地更深,“真是折磨人。”
桑驰远没再说话,思绪烦闷的他索性把棉被拖到头顶,让全身都缩进被窝。
门外的闵又煦敲了许久,她保持着耐心,拨通了安七东的电话。
将手机举到耳边,不死心的闵又煦又敲了两下木门。
话筒传来拨通的“嘟嘟”声,闵又煦隐约听到来电铃声。
她立刻将耳朵贴在门上,能听到持续不断的、清晰的铃声。
匆忙挂断电话,闵又煦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她一手把手机揣回毛呢大衣的口袋里,一手扶在斑驳的门框上,“我听到电话铃声了,你们在家里吧?开门啊,桑驰远。”
“开门啊,让我进去当面和你道歉才算有诚意啊。”闵又煦提高了声音,语气越来越焦虑,“桑驰远,你真的要这样吗?面对面谈一谈可以吗?”
桑驰远攥着被角,澄澈的黑瞳空洞到毫无波澜。
安七东扯了扯被角,想要劝说却不知从何劝起。
“桑驰远,开门。”闵又煦顿了顿,始终没得不到回应的她没了耐性,下意识地以命令口吻喊道,“我叫你开门没听见吗?”
很快地,闵又煦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她懊恼地闭了闭眼睛,重叹了一声。
寒风凛冽,嘴里呵出的白雾很快就被吹散。
“桑驰远,开门吧。好不好?”闵又煦缩起脖子,轻柔的声音像是在哄生气了的小孩。
等待了几秒,走廊上依旧安安静静、空空荡荡。
只有声控灯暗了又亮。
“桑驰远,我们谈一谈,行吗?”闵又煦轻蹙起眉头,她的声音稍有颤抖,语气也渐渐转为恳求。
这一刻,闵又煦不再是那个桀骜不驯、凌驾一切的女王。
她也不过是爱到尘埃里开不出花的普通女孩。
更深露重。
似乎整个夜幕与地面贴合。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那孤独的影子消失了。
安七东也进入了熟睡,失眠的桑驰远盘腿坐在床头,摇曳在黑瞳里的烛光没有给予任何希望。
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因为旭日终会照常升起,昨天会如期成为过去。
这个世界也是残酷的,因为旭日还未驱散心底的阴霾,新的一天就已经开启。
人生是向前的,生活的不会因为你正在历劫低潮而暂时停滞。
清晨的天空是阴沉的。
彻夜未眠的桑驰远刮去乱糟糟的胡渣,像往常一样前往培训机构。
慢悠悠地绕过矮墙,横停在巷口空地上的布加迪威龙让他停下了脚步。
驾驶位上的闵又煦像是一早就等候在此,她睁抬着干涩的灰眸,直愣愣望着桑驰远。
两人对视了几秒,闵又煦的身影在黑瞳里逐渐放大。
她逆着云层里的阳光,还是那么从容,那么自信地走向桑驰远。
望着向自己走来的心上人,桑驰远一时愣了神。
直到闵又煦停在面前,他才收回眷恋的目光。
侧头,垂帘,凝视别处,桑驰远的动作干脆利落。
“我说过的,我做你的‘灰姑娘’,即便是在你家门口等一晚上,我都愿意。”闵又煦微垂下眼睫,她的声音很轻,很疲惫,“夜里真的很冷,你应该不知道吧?”
桑驰远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努力克制着满载的心疼。
“看着我。”闵又煦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她看着真切站在身前的桑驰远,如释重负地湿润了眼眶,“我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向你道歉。”
没有轨迹、毫无规则,这或许就是人们想要提前窥探的命运的原因吧。
当初弄脏外套的闵又煦怎么也想不到,相遇时那一句嗤之以鼻、没说出口的道歉,让她现在极度渴望桑驰远的原谅。
视线掠过水泥地板,黯淡的眸光由下而上地转移到闵又煦憔悴的脸颊,桑驰远终于正视向闵又煦。
“没有对我这样贫穷又平凡的男人道过歉吗?”桑驰远的语气冰冷无温,“全世界的人都会道歉,为什么你不会?全世界的人都能做到的事,为什么你做不到?”
闵又煦紧抿着双唇,女性生来的敏感让她明白,桑驰远并不只是在控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