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哭什么?”坐在龙椅上的天子突然笑出了声,语气柔和。
正悲泣着的王大人猛地止住了哭声,放下袖子怔怔地看向他。
“王大人才学渊博,孙女婿也是文采斐然,大昭有此栋梁,朕心甚慰。”皇甫胤连连点头,一副很是满意的模样。
“陛下……”一旁的韩尚书也是一懵,摸不着头脑地看向皇甫胤。
“传朕旨意,赐王大人孙女婿黄金百两,文房四宝一套。”皇甫毓扬起广袖,朗声道。
王大学士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待到身旁人出声提醒才惶恐地伏身跪下,大喊道:“臣多谢陛下赏赐!”
随即,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扫向一旁显然有些怔楞的韩尚书,沉声道:“韩大人。”
“臣在!”韩尚书心里一咯噔,连忙上前。
“锦华皇姐生前不辞辛劳,为国为民,理因赞颂,韩尚书这般冷嘲热讽,不知是对朕的皇姐有何意见?”说着,他一挑眉,随后冷冷地注视着韩尚书。
韩尚书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僵冷了下来,哪里敢说什么,连忙伏地大喊不敢。
看到帝王动怒,朝臣也纷纷跪下请求圣上息怒。
同时,不少人心里开始犯嘀咕,不是说陛下与锦华公主水火不容的吗?怎的如今为维护锦华公主竟当朝贬斥大臣?
“你别以为朕不知道。”皇甫胤突然冷笑一声,猛地一甩手,那广袖上的金丝腾龙于半空中掠过一道异常瞩目的光芒,同时一本奏折砸落在了他的面门上,砸得韩尚书脸色一白。
“你自己看看!”
那声音不洪亮,却足以压迫得人头都抬不起来。
韩尚书瞥了眼那奏折上的内容,只扫了几行,便大惊失色,连忙伏下身,浑身剧颤:“陛,陛下!臣……”他语不成调,看上去极为恐惧。
皇甫胤垂下眼,绝艳的眉眼敛着,浓密漆黑的长睫盖住了眼底积聚的戾气,冕冠上重重的珠帘落在他的面前,将他的神情半遮半掩,愈发诡秘不可测。
“吏部尚书韩东山,纵堂兄买官,在乐城做了县令,平日里俨然是当地的土皇帝一个,搜刮民脂民膏,使得当地百姓叫苦不迭,甚至强占民妇,令其家破人亡,投告无门,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亏得得你韩大人的好威势啊!”
说着,皇甫胤将整个朝堂扫了个遍,语气诡谲莫名。
那极具威压的目光令不少人都心虚地垂下了头,不敢与天子对视。
韩东山惊骇得说不出半个字来,只能将头埋在手臂里,整个人止不住地颤。
他原以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乐城不过是个小地方,他也只是为了亲人寻个方便才动用了这些个权利为他谋了个小官做做,想着如今帝王疯疯癫癫又年轻昏聩,便存了几分轻视和侥幸,觉得天高皇帝远,谁也查不到他头上。
但没想到还是没能免了侥幸。
如今他的心彻底沉了下来,他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求情,只能不住地磕头,重复着:“微臣有罪”
“丞相怎么看?”这时,皇甫胤看向了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谢恪卿。
谢恪卿淡淡地睨了那韩尚书一眼,拱手恭顺地朝他道:“陛下,臣以为韩尚书的确有罪,但是毕竟犯错的也不是他,韩尚书乃是两朝元老,还是莫要罚得太重为好。”
皇甫胤听着,不禁眉头一挑,从眼角眉梢泄出既使莫名的笑意出来。
“丞相既然都发话了,朕也不能这般不近人情啊!”皇甫胤朗声一笑,随即冷冷地看向韩尚书,朗声道:“即日起,革去韩东山的礼部尚书之位,流放幽州,至死不得回京,其兄罪大恶极,押送至大理寺,听候发落!。”
说完,便有侍卫将痛哭求饶的韩尚书拉出了大殿。
众人听着那悲惨的叫喊声,不由得纷纷垂下头,心中暗惊。
皇甫胤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微微阖着眼说道:“朕也乏了,散朝吧。”说完,他站起身,在一众朝臣的俯首下离开了金銮大殿。
待到回到了太极殿,皇甫胤正要卧在榻上小憩一会,突然,宋幕走到了殿外,低声说道:“陛下,谢相大人求见。”
皇甫胤眉间一动,随即支起了上身,凤眸淡漠地道:“宣”
不多时,一道风仪雅致的身影步入大殿,随即弓身一拜:“臣,拜见陛下。”
“免礼。”皇甫胤一手支着脸颊,抬手拨弄了下香炉上的盖子,懒懒地道:“谢相有何事?刚在早朝时却是不说?”
谢恪卿沉吟许久,随即广袖一挥,颔首恭敬地说道:“陛下,听闻您与和瑞郡主往来甚密,甚至为其惩治了德妃?”
话音未落,珠帘里头便传来一声清脆的盖响,随后,那里头传来一道轻哼:“没想到谢相大人的消息倒很是灵通。”
“陛下,臣受锦华公主所托要看顾好大昭江山,就容不得您胡作非为。”谢恪卿皱着一双若远山的墨眉,定定地看着珠帘后的人影。
听到锦华公主,皇甫胤的目光显然暗了下来:“你别拿皇姐压朕!”
说着,他从榻上下来,慢慢踱步到珠帘前,抬手掀开,他卸掉了帝王冠服,只余下一身的素白和满头未束起的青丝,眉眼如画,纸一般苍白单薄,看上去像个纯善无害的稚弱少年。
谢恪卿垂下头,拱着手,正直凛然,是个忠臣的模样:“臣若不拿锦华公主压着您,您怕是早就把大昭赔了进去。”说着,他抬起眼,毫不闪躲地对上皇甫胤动荡的眸子,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