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步飞很是守信,在南风搀扶着西洲即将踏入郭府大门的时候,他差人匆匆过来带他们去帝陵,还悉心地准备了两套太祝随从的祭祀礼服。
西洲没有任何兵器,南风原本准备的素尘送她防身的那一把匕首,在进入帝陵的时候,被那个长的像钟馗的守门将军没收掉了,还被骂的狗血淋头。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南风大度地忍了这场铺天盖地的吐沫。
谨慎的谢步飞为了避免南风和西洲惹事,安排他们在翊德宗的陵墓外守着。
翊德宗是宋元杰的孙子,只活了二十七岁,他的儿子彰惠太子更是英年早逝,十岁便薨逝了,陵墓就在德宗的西南方。
其他方位的陵墓排列也很合规矩,父子、子孙代代传承,倒着看像树冠,正着看像脉络。
无论怎么看吧,都是宋元杰的子孙,南风前世的侄子孙。
宋锋岳拟定的陵墓在惠宗西北,规模相比于其他陵墓,要大一些。他的皇后方氏的陵墓,就紧挨着他的陵墓。
不得不说谢步飞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站在德宗陵墓外头,正好能远远地看到即将为皇后准备的法事,但是距离远,中间有重重的驻兵,不会允许南风和西洲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距离法事开始,还有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周围虽然站着很多守墓士兵,但每个人都像行尸走肉,隐在夜色了,有的提着灯笼,有的拿着火把,一动都不动,比这个沉沉的夜晚还让人压抑。
南风自然是怕的,但怕归怕,有西洲在她身边,怕也不会退缩。
她有心缓解气氛,更因为侄子孙们早已入土而她还健在的事实,感觉总是畅快的,便随口问西洲:“我记得宋元杰将我和我那两位好哥哥的坟墓都建在了宋诩身边,可我刚刚看了看,似乎不在了。我的陵墓不在帝陵了吗?那你的那些画去了哪里?”
“你都不知道吗?”西洲问。
“知道什么?”
“宋元杰在位前几年总有天灾,先是旱灾,紧接着是蝗灾和地震,南方水灾,引发了大规模的疫病。宋元杰焦头烂额,只好连下了三道罪己诏,可惜没有什么效用。后来朝臣们就从帝陵上面做文章,提议将于国有罪的宋元吉和宋元德的陵墓迁出帝陵,葬在城郊,然后将你的陵墓搬迁至封地赵国,以皇子的规格下葬,设庙祭祀。”
南风不解地问:“这是什么道理?”
西洲解释:“当时朝廷上下都认为,宋元吉和宋元德的陵墓没有资格占据帝陵的位置,可随意安葬。至于你嘛,是宋元杰自己害怕了,怕百年之后还要和你在黄泉之下相见,怕皇室受你的诅咒代代不得解脱,索性将你的陵墓迁往遥远的封地,有生死不想见的意思。于是,你就成了翊朝开国至今唯一一位被安葬在封地的王爷,一位女王爷。”
南风嗤笑起来,好似回到了前世与宋元杰争斗的那段时光,竟也觉得自己是宋易安而不是南风了:“虽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但一想到自己是那个‘唯一’,在宋元杰活着的时候折磨了他一辈子,还真有点高兴呢。”
“自帝陵变动之后,天灾逐渐平息,宋元杰在位期间,竟真的没有再出现大规模的灾祸。我险些以为你真的原谅了他。”
“原不原谅的,早已不重要了。他早就埋进了黄土,骨头都酥了,子孙都相继死了,我还恨什么呢?”
西洲也释然地笑道:“正是这个道理!”
晚上的暑气未消,但陵墓周围又黑又安静,连鸟兽昆虫的叫声都很少听到。刚刚还有月光,这会不知怎的,连月亮都被隐藏了倩影,星辰也被盖住了光彩。
有人提前在皇后陵墓前面,按照谢步飞的安排,堆砌了一个做法事的祭台,在祭台上设置了一个足够立刻吞噬一个棺材的坑,已经放好了干柴,浇好了火油,就等着抛进火苗,将皇后的尸身焚烧成灰。
借着微弱的灯光,南风看见方皇后的陵墓前出现了几个人,有宫中太监,也有礼部官员,还夹杂了几个老道士。隐约中,南风还看到了谢步飞肥胖的身影。
他们里里外外忙活的半天,也推三阻四消磨了半天,终于在墓室里取出了皇后的棺椁。
棺椁周围气息涌动,分明有浓重的怨气四散奔涌,与带走素尘的恶鬼身上散发的怨气别无二致。
谢步飞示意手下人在祭台上点火。
南风眉尖一跳,抬腿就要往前凑。
西洲拉住了她,并向她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
是了,现在为时尚早,暴露了身份反而麻烦。还是她关心则乱了。
又等了片刻,周围忽的刮起一阵阴风。那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也不知道向哪个方向延伸,风里夹杂的腥甜的气息冲进鼻腔里,直让人头晕恶心。
这股邪风先围着整个陵墓转了两圈,之后慢慢缩小范围,转眼的功夫,就聚集在了棺椁周围。
夜是那样安静,风是那样霸道,在场的太监、官员甚至道士,无不一身冷汗,坐立不安了。
周围提着灯笼的守墓士兵们也很是惊讶,若不是严明的军纪摆在那里,他们怕是要惊呼出声了,饶是如此,佯装镇定的他们还是明显的抖动起来,开始左顾右看,一反刚刚不动如山的模样。
风还在刮着,掀起呜呜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更像是哭声。这声音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响亮,好像里面藏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抱头痛哭,在诅咒谩骂。
更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