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岛晚村漫无目的的走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这一刻的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方向。
曾经在遇到金医生之前,她视吉永凉为师为兄为父,她敬重和信任这个将她一手培养长大的长辈。
她也确实对吉永凉承诺过,此生都会为了信田府而付出一切。
可是就在刚才,大岛晚村在这世间唯一可以追随的亲人,却让她毁掉那唯一的一道光芒,她根本做不到。
“麻烦借过一下,谢谢。”两个护士端着各种瓶瓶罐罐,跟随着一个医生匆匆的自大岛晚村的身边经过。
她看向他们忙碌的身影,她在想:他们是去救人,为了将那人的生命从鬼门关拽回来,为了与死神赛跑。
而她大岛晚村此刻在做什么?她抬起双手看去,却只看到了永远都擦不掉的鲜血,那些是该杀之人的血。
然而所谓的该杀之人到底是谁?他们做过什么,甚至他们是男还是女,是老人还是孩童。
这一切大岛晚村从未去问过,也未有在意过,她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够了。
但是今日,吉永凉下达要杀死金医生的任务时,大岛晚村突然意识到,她为什么要杀掉他?
还有那数不清的死在自己手中的人,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被自己杀死?
大岛晚村怅然的看着周围,这不太宽敞的走廊里两边的连椅上坐了很多人,几户每一个人都是安静的。
他们有的是病人,因为病痛难耐而低声苦苦呻吟着,有的是陪伴他们的家属,他们无能为力,只有蓦然的皱紧眉头看着手中的很多单子。
大岛晚村在一处空着的椅子里坐了下来,她闻到了刺鼻而浓烈的消毒水,这味道让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为什么?”她痛苦的自己问着自己,她双手捂住耳朵,把脸深埋在臂弯里,那肩膀微微颤抖着。
“姑娘。”一个听起来温柔而又苍老的声音在大岛晚村的身边响起。
她慢慢抬起头来,看到自己的身边坐着一位头发苍白的老妇人,她的脸上的褶皱映衬出了她那已经非常大的年纪。
大岛晚村仿佛看到了祖母,她记得她也是这样慈祥和蔼,她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位老妇人出神。
这老妇人微微笑了一下,然后从放在脚边的篮筐里拿出一个橘子放在了大岛晚村的腿上。
她继续说道:“这是福橘。”
大岛晚村怔住,她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橘子,它那么金灿灿和闪耀。
她仿佛抓到了宝贝一样,赶紧将这橘子握在了手中,生怕一不小心它就会丢掉。
“谢,谢谢您。”大岛晚村哽咽的说了一句。
那老妇人叹了一口气,柔声的说道:“大娘看的出来,你的心里很难受。”
“但是我不会劝你不要痛心了,因为对于一个失去此生最重要的人来说,这样的痛旁观者不会懂得。”
大岛晚村用力的搓着自己手中的那个福橘,虽然她知道这老妇人误以为她是病人的亲属,但是她还是不忍拆穿。
那老妇人继续说道:“我身边的亲人朋友都告诉我不要憋着,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就好了。”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有些心痛根本哭不出来,那种欲哭无泪的绝望,就像遏制住眼泪的屏障,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挥之不去。”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我自己,他希望我微笑着送他离开。”
“虽然这些在他们看来是无情、是冷漠,却是只要他愿意我都可以做到。”
大岛晚村本不想开口说话,可是她看着老妇人说起最重要的那个人时,眼中竟是有光的。
她问道:“他,是您的光吗?”
老妇人一愣,随即点点头和蔼的笑道:“对,他是我从出生到现在六十多年的唯一一道光芒。”
大岛晚村继续问道:“可是他就要熄灭,您会永远失去他。”
老妇人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姑娘,人死了就不会再回来,无论他走后留下多少遗恨。”
“活着的人总得活着,而且他也希望我活的好好的,这就够了,不是吗。”
说完,这老妇人慢慢站起来走进了对面的病房内,大岛晚村看到她在照顾着一个病危的老人。
那人不知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其他亲人,总之她那温柔的笑容一直照耀着躺在病床上这个可能再也不会醒来的人。
她时而附在他的耳边轻言细语的说着什么,而守在他身边的其他人总是冷眼看着她,甚至嫌弃她为什么不哭。
大岛晚村眼中的泪水流了出来,可是她却笑着,她终是明白了,明白了她的抉择。
她剥开手中的福橘,将一瓣橘子放入自己的口中,清凉而又清新的味道沁入肺腑,她轻声自语道:“好明亮的味道。”
这之后,大岛晚村不知坐了多久,她听着那老妇人给老人轻声哼唱着曲子,她看着那老妇亲手为老人盖上了一层白布。
“姑娘,我要走了。”
“你的路还长,我相信你们还会有再见的一日。”老妇人跨着那个装满橘子的篮筐对坐在连椅上的大岛晚村告别道。
大岛晚村站了起来,她微笑道:“橘子很甜。”
老妇人点点头,欣慰的转身离开了医院,而大岛晚村看着她那有些步履蹒跚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同情。
她忽然感到非常惊讶,因为她一向是个杀人如麻的杀手,她最厌恶景国的人,景国的所有。
可是,是自什么时候开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