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川微微一怔,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初见王强时,他上穿过万皮衣,脚蹬手工棉鞋,浑身上下透露出绝望、落魄。
而眼前这位自我介绍说自己叫丁胜的男人,名车、名表、司机、助理……
面对吴名仁那样的黑心大老板时仍保持着上位者的姿态。
单从目前两人的物质、社会地位等方面来看,他和王强似乎不是一类人。
不过,刚才上车时他伸手做‘请’这个姿势时,右手虎口处纹着的那只黑乌鸦,和王强右手虎口处纹的那只大小、姿势一模一样。
只不过,王强手上纹的那只黑乌鸦的眼睛是血红色的。
而丁胜手上这只的眼睛则是金黄色的。
虽然暂时不能确定乌鸦眼睛颜色的不同代表着什么,但是从拥有相同纹身这一点上来看,两人很可能关系匪浅。
丁胜如果一直派人在跟踪王强,那他的人自然也去过王家村、去过平大后巷,在暗处‘见证’了不少自己和王强同进同出的画面。
就算他不知道白琳身上有鬼的事儿,至少也知道王强对自己什么态度。
他刚才在吴名仁办公室那么强硬的要保自己,说明他把王强看的很重要,所以‘爱屋及乌’,连王强的朋友也出手相救。
至于他现在为什么主动告诉自己他一直在跟踪王强……
说明他不担心自己会把这事儿告诉王强,也就是说王强很可能也知道自己一直在被跟踪。
长相一点相似处都没有的情况下,这么和谐的跟踪与被跟踪关系以及相同的乌鸦纹身……
两人之前是结拜兄弟?
同社团成员?
“有什么话丁总可以直说”。
本着“珍惜时间,从想问就问开始”的处世原则,路川直接把话挑明。
“路老板是个聪明人,那我就不绕弯子了。
其实我原本就准备这几天找个合适的时间约你出来聊一聊,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就遇见你了。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说着,丁胜从座位后面拿过一个特制的黑色手提保险箱。
这个手提保险箱比普通款的要稍微大一些。
“箱子里一共有110万,我想请你把其中的100万以你的名义借给强哥,他现在应该很需要这笔钱。
剩下的10万是给你的,这10万不单单是为了感谢你这次帮我这个忙,也希望以后强哥有困难找到你时,你能帮他一把”。
“我没听明白”,路川并没有伸手接保险箱。
初次见面,对方就递过来个声称装了110万现金的保险箱。
不问明白,这‘锅’敢接?
见他有所防备,丁胜暂时将保险箱放在了自己腿上,双肘支在保险箱上,十指交叉,沉思了十几秒后淡淡开口。
“看来强哥并没有跟你提过他之前的事情。
这样吧,我给你解释下为什么我不亲自把钱给他。
我认识强哥得有……小二十年了吧。
我俩是在里面认识的,都是因为打架斗殴进去的。
他父母早亡,我是孤儿,又都爱交朋友、重义气,很快就玩在一起。
他比我年长两岁,社会阅历、认识的人都比我多,出来后我就一直在跟着他做事。
年少不懂事,以为打打杀杀就是江湖,虽然挣了点钱,但是几次都差点把命给搭进去。
后来年纪大些,强哥想转做普通生意,路子铺好了,资金到位了,仇家也闻讯赶来找事了。
打架的过程中为了救我,强哥情急之下有一刀下手太狠……又进去了十年。
强哥被带走之前,紧紧拽着我的胳膊说……他说,小胜,走回正道,再难也忍着,一定要走回正道”。
讲到这里,丁胜的眼眶红了。
他停顿了几秒,视线看向窗外,等了半分钟左右才把脸转回来,低头看着手提箱,语气很平静。
“我忍了两年,我不想让强哥出来后失望,但……有些路,走错了是回不了头的”。
说完这句话,他比刚才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一些。
就好像是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路川没有催,没有问,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的侧脸,等待着。
从他的侧面望去,他额头上那道疤痕,像条小蚯蚓似的爬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从车前窗透进来的正午阳光照在它身上,让它显得有些刺目。
“去年强哥出来后,我已经坐到现在的位置了。
我们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我的钱,我的人,我的帮助……只要是和我有关的,他都非常抵触,甚至可以说是极度厌恶。
他出来后过的并不顺利,不管是做苦力还是做小生意,都会被之前的仇家想办法搞黄。
每一次我悄悄出手帮他处理好,没过几天他准会辞职或者转让生意。
他在跟我较劲,跟他自己较劲,也在跟那些人较劲。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讲完最后一句,丁胜依然低着头,浑身散发出一种莫名的无力感。
“我明白了”,路川点点头,伸手拿过他腿上的保险箱:“这件事我可以帮你”。
“谢谢”,丁胜抬头,露出个略显苦涩的微笑。
“不客气”,路川将保险箱递给程风后,看着正望向窗外的丁胜,很不合时宜的问了句:“名门之城的事情你也参与了吗?”。
刚才在吴名仁办公室的时候,吴名仁情急之下喊的那句‘钉子,他刚才可是问我吴财发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