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听出点门道,那颜峻的家世是好的,要是他能看上自己的女儿,这中秋宴去与不去又有何妨?可惜,她就是不上道,于是故意激她:“你是没那个本事!你要真有本事,让他天天跟着你试试?”
黄玉滢自然不服:“娘,你就这么瞧不起我?那我倒要叫你刮目相看。”
“行啊,我且等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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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玉馨是极不想去的,如今家里气氛一直不好,父亲也不在,八月十五她想在家里陪着母亲过个节。
柔嘉后来又让丫头来传话,让她一定要过去,要是敢不去,就带了人来黄府找她的麻烦。
她知道这肯定是颜峻在背后搞的鬼,暗骂着,那厮怎么还不长大?整日里搞这些幼稚的把戏实在让人心烦。
八月十五这天傍晚,杨氏让人套了辆红木的崭新马车,马车就停在二门口,黄玉馨特意提早了一点,她怕自己来晚了,这个小肚鸡肠的三伯母不愿等她,丢下她带着自己的女儿跑了,惹来柔嘉来府上闹事,委实憋屈。
她才到,王惜怜也带着丫头到了。
“九妹妹来得真早啊。”
天气已经转凉,王惜怜穿了件玉兰色云纹纱裙,外罩一件淡蓝色的对襟褙子,梳了个百花分肖髻,只插了根珠钗,再简单点缀一朵粉白色的秋海棠。
这身打扮不是很惹眼,胜在雅致清新,配上她身上浓浓的书卷气质,十分令人舒适。
人靠衣裳马靠鞍,再观自己,如平常一样用珍珠发带扎着双丫髻,一身半旧不新的淡紫色百褶如意月裙,与之相比,则显得黯淡了许多。
两人这么一比较,江萝就后悔应该再多劝劝主子穿件好看的衣服出来,燕王府那么大的排面,穿得这么随意,好像也不太好。
黄玉馨就是不想太显眼,她笑道和王惜怜打了个招呼:“怜表姐今日可真是好看。”
王惜怜走近了,看着她哑然失笑:“九妹妹,今日我们要去的是琼华楼,妹妹穿这身恐怕不太妥当。”
黄玉馨抻了抻衣袖,低头看了看道:“我没觉得有何不妥的,莫非我这么穿了,那门童还不许我进了不成?”
“那倒不会。”
两人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见杨氏带着黄玉滢来了。
王惜怜惊得忘了合上嘴。
黄玉滢穿了身极为耀眼的五彩缂丝裙。
大周朝开国时曾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从来都是天家的专用织物,近几十年这缂丝工艺日趋繁盛,渐渐从皇家传入公候家,近些年又要宽松好些。
可再怎么宽松,像黄家这样的人家穿这种料子,还是显得太张扬了些。
黄玉滢如一只骄傲的花孔雀,昂首一步一步款款地向她们俩走过来,杨氏则吩咐丫鬟去马车上把布帘和毛毯铺好,防止挂伤了衣服。
黄玉滢在她俩个面前转了一圈,说道:“这个料子原是刘家舅老爷送给祖母五十岁生辰的礼物,祖母把它送给了我,怜表姐,九妹妹,你们觉得这件衣服好看吗?”
王惜怜点头:“是好看呢。”
黄玉馨原先就听大伯母顾氏说起过,刘氏得知这块料子花了近六百两银子,痛心疾首,想要转卖出去,被黄承泽一通臭骂。
这种东西一般人家买不起,卖给公候世家又怕丢了脸面,穿又舍不得,最后只好放在箱子里,遇上回潮天还得拿出来晾晒,怕把六百两银子给捂霉了。
现在好了,落到三房手中,做成这件衣裳,总算是体现了它本该有的价值。
黄玉滢刚满十三岁,身量已经与普通少女无异,若是不再继续长高或是长胖,这件衣服小心着,穿个三年五载不是问题。
马车里面已经打点好,黄玉滢率先上了马车,杨氏跟在她后头,替她把裙子捋平整了再坐下,待她们两人坐好了,黄玉馨和王惜怜才跟着前后上去。
黄玉馨坐在了黄玉滢的对面,对上她骄横的目光,微微一笑,把头撇向一边,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
黄玉滢全当她是嫉妒,一开口就是怪腔怪调:“九妹妹,今日可是赴燕王府在琼华楼举办的中秋宴,你穿着这身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家里的丫鬟。”
王惜怜见她出口就伤人,又替她打抱不平:“六妹妹,九妹妹与那柔嘉郡主可是朋友呢,有郡主在,谁敢这么看她?”
“怜表姐有所不知,我听说这个宴会不分男宾女客,大家都是同席而坐,到时要是郡主照顾不到她,怜表姐可要看好了,勉得被哪家的少爷公子当成奴婢使唤了,那就贻笑大方了。”
有杨氏在,黄玉馨不想与她在口舌上争高低,只笑道:“多谢六姐姐提点。”
杨氏毕竟是个成年人,自己女儿句句刻薄,对方只兴趣缺缺的淡然回应,在她看来,自己女儿已经落了下乘,开口训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吧。”
黄玉滢蹙起眉头,虽不服气,也没再开口。
马车一路行得平稳,黄玉滢按耐不住兴奋,掀开车窗帘子一角偷偷朝外望,快到东大街时,沿路都是香车宝马,这盛况与大年初一各官员诰命去皇宫朝拜不相上下。
这样的场面,长年锁在深闺中的女子,哪怕是杨氏也是生平仅见。由于今日道路实在拥挤,沿路都是身穿铠甲的侍卫在路边维持秩序。
在即将进入东大街路口,街角忽然冲出一匹快马,猝不及防之下,两匹马都受到了惊吓,长嘶一声,抬高前蹄,转过头去,堪堪停住。
那骑马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