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戒严管得越发地紧,物资进出不方便,吴贞儿那边没再送肉包子来,改成了送糖豆粥。
两个婆子抬着一大罐粥过来,还是热乎的,黄玉馨拿了碗舀了一碗给江萝端去,又舀了一碗,给东院的张嬷嬷,托她带给黄玉英。
听那张嬷嬷说,黄玉英昨日已经退了热,看样子是要好起来,这是来这儿以后,听到的唯一一件好事。
糖豆粥是用红豆花生加了粳米和红糖一起煮得软烂,江萝竟吃了半碗下肚没有吐出来。
见她终于吃下了东西,她心中稍霁,放松了些,和衣躺在自己床上,就那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被一阵惊天的嚎哭吵醒,又有人闯进院子里要找大夫,直接与外面看门的婆子动了手。
她起身时,天又黑了,姜婉婷还在药房里称药,半点未受影响,如今只给那些重患吃药,她们这儿也轻松了许多,就是看门的婆子那里任务重些,要严守着那些心生不满的人闯进来。
见她醒了,姜婉婷抬了抬眼:“最里面那个炉子上热着骨头汤,自己去吃。”
听她这么一说,她好似也闻到浓厚药味着夹杂着一丝丝肉汤香。来这儿几天,吃得清汤寡水,偶闻肉汤香,顿时唤起了她的一些食欲。
她拿陶碗盛了一些汤水先给江萝端了去。
江萝好似睡着了,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依然没有退热。
汤放凉了便不能喝,她摇醒江萝:“傻丫头,起来喝口汤再睡。”
江萝睁开眼,慢慢支起身子,看着她手中的陶碗,眼泪又往下掉:“小姐,奴婢这贱命,怎么值得您这样费心照顾。”
“快点趁热喝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江萝咳了两声,慢慢把那碗汤喝了,终是支撑不住,又躺下:“小姐,奴婢刚刚做梦,梦到娘了,等咱们从这儿出去,奴婢想去看看她。”
“好!等咱们出去了,我立刻就带你去看她。”
江萝笑着,闭上眼,又昏睡过去。
从房里出来,姜婉婷已经放下手中的活,坐在炭炉前发呆,听见她的脚步声,淡淡地说道:“依照她现在的状况,想好起来,很难。”
她又跑进房中,拿出陆彬写的那张药方给姜婉婷:“这就是药方,你们为什么不肯相信?”
姜婉婷看了一眼,摇头道:“我倒是想相信,可这里已经封死了,天黑前又进了八百人,连着那些送人进来的侍卫一起,挖断了路,连补给也不再给,我这儿的药材便只剩库房里这些,用完了,就再没有了。这骨头汤是侍卫进山里打了只野猪,送了些来,赶紧趁热去吃一些。”
她言下之意,这可能是临死前最后一次吃肉。瞬间,便觉得肉汤不香了。
又是一个漫长难熬的长夜,夜里江萝开始说胡话,不是喊娘,就是喊姐姐和祖母,时不时地还喊着小姐,她睡在她身旁,用温热的帕子替她去热,每隔一个时辰又给她喂两口水。
到了早上,江萝仍没有清醒。
照姜婉婷的意思,她目前的样子,再熬上个两三天,便差不多了。
黄玉馨红了眼眶,她答应过她,不能让她有事。
她再次跑去那扇门前,对着那扇门又是踢又是踹,大喊吴青枫的名字。
这一次,吴青枫再没有来,门外的侍卫也没有一人应她。
脚踢疼了,喉咙喊破了,外头仍是一片死寂。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吴贞儿。吴青枫可以不管任何人,绝不会不管吴贞儿。
打听到吴贞儿的住所并不难,想要进去,却是难上加难,那里是静慈庵原来主持住的地方,是东院旁的个单独的院子,外面守着有四个身强体健的护院婆子。
她说破了嘴,那婆子也不放她进去,没办法,她只好对着院门大喊吴贞儿的名字。
正当她要绝望时,院门忽然又开了,有婆子传话道:“黄小姐,我们家小姐让你进去。”
她提起裙子飞快地跑了进去,那婆子就是每日来给姜婉婷送包子和糖豆粥的那一个,对她也是面熟,那婆子追上来道:“我家小姐这两日已经退了热,估计再过两天,便能大好,不过,你只能在门外窗子边上和她说话,不能进屋里去。”
此刻她心怀感激:“无妨,只要能说上话就成。”
到了门口,她还未出声,屋子里吴贞儿开了口:“黄玉馨,想不到你也来了这儿,还能到处跑,你这是病好了?”
“贞儿,我来是想求你,能不能让你哥哥来见我一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吴贞儿轻咳了两声,又笑出声来:“你来了这儿,还想缠着我大哥哥不放,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啊?”
“……贞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让他放我出去一下,这路都挖断了,我想跑,也跑不了,我就是后面九溪山上去挖点草药。”
吴贞儿又笑得咳起来:“馨儿,你那点小心思还是收起来吧,这大冷的天,就好好在屋里呆着,没事别乱跑了,等这疫病过去了,你想怎么作都随你。”
她竟还想着病好了能出去,吴青枫果然还没舍得告诉她,来了这儿,就都别想再回了。
她答应过江萝,要带她回去,重活了一世,她绝不能死在这里。
“贞儿,你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官道都挖了,你还想着回去?你哥哥没告诉你,这里的人,全都回不去了吗?”
此话一出,一旁的婆子也是一惊。这几日光是听着外边院子里的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