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偷偷笑了笑,随即他正了正颜色,对袁子骞说道:“袁翰林,你想好了吗?”
袁子骞蹙着眉头,问道:“王爷是怎么打算的?”
赵衍说道:“你们现时掌握的线索,如果有一日能呈到龙案前,昭告天下,李将军率五万精兵偷袭官兵的事,自然是铁板钉钉的,但问题是,这些线索能不能呈到龙案前,即便呈到了龙案前,又能不能昭告天下。”
“李将军是皇上派来的,焉知杀害这五千精兵是不是皇上的意思,袁翰林,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袁子骞不说话。
赵衍又道:“本来我也不欲将袁翰林拖入这一潭脏水中来,但实在是袁翰林武艺高强,若你愿意出手,那么昆明府之困便可以得解。”
接着他话音一转,“只是,我一不知晓袁翰林究竟愿不愿意站出来,二不知晓袁翰林究竟愿不愿意让自己的独门秘技显露于世,因此,我还是想再问袁翰林一次,倘若你不愿意,现在退出便是,本王绝无二话,往后,我们便当从未在云南遇见过,三大宗师的事,我也不会往外透一个字。”
袁子骞听完他的话,只觉得心中憋的慌。
一个长公主、一个靖王,俩人处理这件事时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全是在为他做着打算,一口一个若不愿意就退出。
他觉得有些憋屈,又隐隐有些窝火。
赵衍没再开口。
楚月在一旁听着赵衍的话,到了这时便也帮腔了一句,“子骞,若是你不愿意,便回京城吧。”
袁子骞要被气笑了,这二人是在做什么,一个唱一个和?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小月,来这里之前我便说过了,我愿意。”
楚月愣了愣,方道:“但是来之前我们没有说到需要你的独门秘技,”她看看赵衍,“是叫兰若神掌?”她猜测这大抵就是两回救了她的那种神功,让所有人瞬间陷入昏迷的神功。
赵衍笑着点点头,对她抓取信息的能力很是赞赏。
楚月又道:“我听你们俩这意思,兰若神掌大抵是十分少见的一种功法,因此倘若使出来,便极有暴露自己的可能,子骞,”她语重心长的道:“你能帮我到这里我已经很知足了。”
袁子骞方才已经在心中将各种利害关系过了一遍,他沉声道:“不用说了,我帮你们。”
楚月又道:“你不怕……?”
她话还没说完,袁子骞便道:“我不怕。”
楚月笑起来,“好。”
袁子骞又道:“但是我饿了,在我们继续商量前,能不能下碗面给我填填肚子?”
楚月呆了片刻,随即站起身,“好,你等着,我这就去膳房下面条。”
楚月出去后,房内又只剩下袁子骞和赵衍二人,俩人心照不宣的都没再开口,空气再次陷入沉静,袁子骞又开始揉起铁球来,赵衍闭着眼睛,二人各自怀揣着心事,静默不语。
待到楚月端了面条回来,袁子骞几大口吃了那碗面条,又将面汤都喝了,几人才开始继续商量起接下来的事情。
半月后,昆明府。
此时已是六月底,李将军等围困昆明已逾五个多月,迟迟攻不下昆明府,分散在云南各地搜查镇南王逆党的兵士也一直没什么进展。
他派人回京城报信,申请援军,然而朝廷一直没有动静,管后勤的都督佥事刘能已经跟他说过很多回,倘若再这么拖下去,别说拖垮镇南王,他们首先就要弹尽粮绝了。
他不明白,昆明府里的粮草怎么能坚持这么久,即便靖王殿下跟镇南王有旧,靖王殿下在出征前悄悄去通风报信了,但是按照原定计划,镇南王谋逆的消息一出,皇上就立即派靖王殿下出征了,即便靖王殿下一出征就派了人快马加鞭的到云南报信,也是来不及的。
他们就早就已经屯扎在了田州府,更是往云南派了好些侦查的兵士,确定自去年十一月以来没有粮草运进过昆明府,然而镇南王怎么能从一月坚持到现在?
要知道,昆明全城百姓约有三万余人,一月消耗的粮食,便需要七千五百石,倘若算上守城的兵士,他们预计昆明城内有三万到四万兵力,那么一月起码要一万五千石粮食,可能还要更多。
这么多的粮食,没有长时间的准备,是肯定无法做到的,难道说,镇南王早就知道会打起来,所以早就在偷偷储备粮草了?
这些日子来,这个问题一直烦扰着他,原先在虎跳峡全歼了那五千精兵后,他以为很顺利就能拿下昆明府,接着就回宫领赏的,谁知却陷入了一个泥沼,时间越拖越久不说,军心也越来越不稳。
本来在虎跳峡他就损失了七八千精兵,后来又派了两千精兵护送巫医族族人,重新寻觅了一处地点落脚,现在围困昆明府的,不过四万精兵。
都督佥事刘能进了李将军的大帐,“李将军,我们的粮草只够两个月了,若是这个月再打不下来,到时恐怕回京都难了。”
李将军很是烦闷,“实在不行,就跟周边行省的都督们说,让他们捐些粮过来。”
刘能欲言又止,这种话他是没法去跟周边行省的都督们说的,要捐粮,也得是皇上下旨。
李将军起身,掀了帘走出去,他站在大帐外,遥遥看着不远处昆明城高高的城墙,吐了口唾沫,暗骂道:“妈的。”
入夜,天上下起雨来,兵士们躲在各自的帐内。
雨越下越大,帐外的地面汇起一条条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