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秸一觉黑甜醒来,夏氏过来看了她好几遍,张氏得了消息也亲自过来瞧了一回。
薄荷是粗使丫头,既史秸回来了,要跟着她,内宅的精细活便得学着做起来。她的手指宽大,捻着根绣花针笨拙地在秀绷上戳,可怜那细布都快被戳成筛子了。
见史秸醒来,薄荷一把扔了绣花针,欢喜地道:“姑娘,您终于醒啦!主子们都过来看了好几回了,您总也不醒。”
史秸扶着头坐起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现在几时了?”
“申时了。姑娘睡了好久,可是饿坏了吧。大夫人带了一屉酥油蚫螺,留了一大半给您,快吃点垫垫底。我马上出去将灶上煨着的当归炖老母鸡汤端来您吃。”
到底没有内院里伺候人的经验,薄荷想着什么就做什么,也不说伺候主子梳妆,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史秸见那酥油泡螺雪白与粉红两样,瞧着精致可爱,先拣了一个放在口内,顿觉甘露沁心,入口而化,便接连吃了好几个才放下。
小岛上风霜雨雪,食物粗陋不堪,进食是为了生存而不是享受,和它相比,这里无疑是天堂。
史秸见妆台上摆着一方清晰明亮巴掌大的玻璃镜子,不由勾唇一笑。史娘子如此周到会做人,看来昨日的画稿她甚是满意啊。
镜中女孩头发粗糙,皮肤暗黄,鼻尖掉着个冻疮,嘴唇裂开几个口子,若不是一双睡醒了的大眼尚炯炯有神,她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史秸以前从不用头油,这次不免也用上了。
史秋走进来,“好妹妹,我来帮你梳妆。”
史秸笑,“多谢大姐。”
史秋熟练又灵巧地给史秋梳了个垂鬟分肖髻,簪上钗子和纱绸堆的红花儿,恰恰压下了糟糕的发质,看起来恁的有精气神。
史秸不由取笑道,“几月不见,大姐梳妆手艺突飞猛进。当初离家之时,你连双丫髻都梳得歪歪扭扭呢。如今既会梳妆打扮,又习了针织女红,想必好事将近了?”
史秋脸上不由红了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史秸一看有戏,连忙问道,“是有眉目了吗?终于有人向我们家提亲啦?大姐十九了,有好人家得赶快着,咱们不是那金贵人,不要挑三拣四的。”
史秋拧了史秸一把,“赶快着什么?盼着我早点出嫁,好排你的位置么?”
史秸笑,“大姐、二姐、三姐落定了,才有我的位置,不急不急。”
史秋一把搂了失而复得的史秸,泪眼盈盈,“四妹,你回来了真好。我们家已经很久都没有欢声笑语了。”
正感动着,姐妹们纷纷涌入,“老四,终于起床啦!”
薄荷提了一钵盂鸡汤跟着走进来,“姑娘,快来喝鸡汤啦!”
史秸瞄了一眼那鸡汤,只有一丝丝油星子,不由道:“这不像老嬷嬷的手艺。”
老嬷嬷穷苦人家出身,舍不得撇去油水,做出来的菜大都油腻腻的。
史秾得意地笑道,“四姐,这是我和姐姐们的手艺,快来尝尝!”
史秸本不想吃肉,就想吃主食,见状不能不给面子,笑道:“难得有这待遇,那我得尝尝!”
五年龄老母鸡煨出来的汤只有一丝丝油星,里面加了当归红枣枸杞,十分的补气。又撒了一把切得细细的香葱,肉香药香葱香扑鼻,闻起来让人格外有食欲。
史秸一气吃下三碗,打了个饱嗝,“再去盛碗饭来,我和着鸡汤吃。把咸菜也配上点,我爱吃那个。”
薄荷见史秸胃口这般好,欢喜得了不得,连忙蹬蹬蹬跑出去,蹭蹭蹭一阵风跑进来,摆上饭菜,笑道:“姑娘请吃!”
史秸不顾姐妹们惊掉的下巴,将拿来的饭菜全都吃光,这才停下,“好久都没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啦!”
史秋见史秸吃这么多,忍不住道:“四妹,你这样吃,当心积食不消化。”
薄荷脚下一顿,不由拍了一下额头,她只图姑娘痛快,怎么就不劝着些呢。
史秸摆摆手让薄荷下去,“不会。外面寒冷,需得多吃养护身体。”
“难怪见你颜色虽差些,肉却没减,反倒又高了些。”
“难道我感觉旧时衣袍穿着短了点。”史秸道,“对了,我走之前要寻的铺子可有眉目?你们可有铺陈开来?”
史秾得意地笑道:“我只问你,头上的堆花儿可漂亮?”
红的花瓣儿层层叠叠,黄的花蕊惟妙惟肖,远远望着,仿佛是真的一般。
史秸喜道:“这是苏杭来的料子,史娘子与的吧?花儿是你们弄的?”
史秷笑道:“这朵是大姐、二姐和三姐亲手所制。其他的则是请了这条街闲着的妇人做的。”
史秋抿唇浅笑,史秄和史秿羞笑,目中都很高兴。
史秾算着账,“一枝儿堆花卖价十文,本钱两三文,除去杂支开销,净收五文。冬天没有鲜花儿,这外走俏,竟成了城中时尚,好多夫人小姐专门买了送人。上个月卖出有两千枝儿,赚了十两!这个月行情和上月差不多持平,也不会少了。寄卖的手工匠人制的花粉儿、小孩儿玩具等物,也小有收获,只是不如堆花畅销。租的个巴掌大的小门脸,当月就回了本。我们正在弄一批窗花、春联、万字结、福娃泥人儿撒的,等腊月就上市,想必也会小赚一笔。”
史秸听了这一车子经济账,笑道,“幺妹,你这是把二姐的权夺了?”
史秄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于计算上没有天赋,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