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嬷嬷亲自迎出来,带着哭腔,“少爷,快,快点,老太爷他……”
许坤一手夹住一个儿子,风卷入内,一头跪在许老太爷床前,“爷爷!坤儿回来了!”
许老太爷吊着一口气儿在,就是为了等待心爱的孙子回来。瞳孔勉强聚焦,直直地看着许坤,盯着两个想到命里去的曾孙,唇边露出一抹微笑,喉间咕咚一声,随即溘然长逝。
许坤抓住许老太爷的手,嘶吼道:“爷爷!爷爷!爷爷!”
郭氏连忙牵着两个孙儿,慈爱道:“快,快给曾爷爷磕头!”
许鹄道:“是,奶奶!”
许鸾不明所以,但见父亲哭得那么凄厉,便放开嗓门嚎,“奶!”
“哎!哎!……乖孙!”郭氏跪在地上,扶着两个孙子的头颈,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屋内伯伯、姐姐、哥哥以及家眷跪倒一片,人人都放声大哭起来。大家都凄凄惶惶地想,老太爷这根顶梁柱一死,许家可还能兴盛如初?是否就此没落,成为平民百姓家?
一片哀嚎悲痛中,只听得咕咚一声,许去病一头栽在地上,面色青白,不省人事。
郭氏手足一软,扑过去一把抱住,掐住人中,六神无主地道:“老爷,老爷!”
许坤伸手将许去病抱到榻上,“郎中何在?”
许承默媳妇哆哆嗦嗦地道:“尚在府内!我马上去叫!”
一阵兵荒马乱,被痰迷了心窍的许去病悠悠张开眼睛,这才恸哭大喊,“爹啊!”
许坤五内俱焚,还得分出心神安抚许去病,“爹,您想开些!看看您的孙儿,看看鹄儿和鸾儿啊!您是要是病了,他们还不得哭死啦!”
两个小子正张口红艳艳的小嘴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许去病五脏六腑都悲恸得移了位置,但看到孙儿那眼泪鼻涕口水糊一脸的惨状,又再次听到那个死字,哪里忍得下去,骂道:“不孝子!乱说!”
还有心思骂人,这就是心活络过来了。
许坤心头一松,将两个小崽子推到许去病面前,“爹!这两小子以后就交给您教导!太调皮了,我是管不了啦!”
郭氏盯着三代男丁,刚想问史秸和小孙女何在,外面突然传来混杂着奔马、军号、嘶喊的声音。那声音声势浩大,绝不可能是一般情况,多半是发生了影响朝局的大事。
屋内老老小小几十号人齐齐白了脸,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爷子刚刚过世,难道朝堂又要生出风波了吗?
妄儿跑进来,“少爷……”
郭氏沉声道:“该改口了,叫九爷。”
“是,”妄儿赶紧道,“九爷,外面兵荒马乱,似乎有九门提督、骠骑卫、京卫军的影子。具体发生了何事,得再行探听才知。”
许坤皱着眉头,“你出去打听警醒些。”
想了想,对一屋子人道,“爷爷过世,我们要守丧,朝堂无论发生了何事,都不许参与。各自守紧门户,只管治丧,莫问其他。”
除了许坤,一屋子男丁只有许承默在朝廷上有阶品,“那我向朝廷告假丁忧。”
“理当如此。”
三姨娘张了张嘴,却没敢说出来。儿子才上任不到半年,这要是丁忧下一轮任职还轮得着他吗。可祖父过世,孙儿丁忧这是孝道,没有什么好说的。
许坤拍了拍许承默的肩膀,“放心,翰林院而已,一年后,总有你的着落。”
许承默心里微松,“先谢过九弟了。”
许承晖几个暗恨,这个许承默,捧高踩低,巴着许坤就以为登了天了吗。
几个伯伯心头没底,连忙道:“至阳刚回家,不晓得京中情况。我们估摸着,大约是宫中有变。太子……”
许坤正色道:“伯父请噤声!家中莫谈国事,以免惹祸上身!”
“你……”
“投机取巧那样的好事,我们许家沾不得。若有人起了异心,便早日说,早点与家族脱离关系,不妨碍大家奔好前程!”
“蠢货!这么关键的时候,若是……”
“伯伯若是有心,自去便是。如今祖父过世,族谱分开大约别人说不了闲话,您便是不参与治丧,也没人告你们忤逆不孝!”
“老五!你说的什么屁话!我们是父亲的亲儿子,焉敢不给老父守孝?”
许坤露出将军的铁血气势,“可以!不过在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守孝便是守孝,别的,不必再提!”
“你!”
几个伯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瞥眼见到许去病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心中又是气又是嫉妒。人家体弱的身子,生得个儿子顶天立地,他们就是生上十个八个,也不如人家一个能耐!视线情不自禁地挪到许坤的两个嫡子身上,只见小崽子一个肖父一个似母,眉清目秀一派大方之气。而自己的孙辈,不是畏畏缩缩就是调皮捣蛋,哪有人家那出身大家的气度,不由又是一口闷气出不来。
家主三言两语定好基调,便守着门户认认真真地治起丧来。至于外面闹得沸反盈天,便是地动山摇了,借着丧事的名头,人家也找不到他们头上来。
擦黑时分,史秸抱着史鸢径直入了灵堂,对着灵柩砰砰砰三个响头一磕,“爷爷!我来晚了!”
郭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小四!这里你看着点!”强硬地扶着许去病下去休息了。
几个伯伯眼睛一闪……
史秸张口便道:“爹娘守灵晕倒几次了,多找几个大夫来看看!”
家下人便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