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安稳的过了几日后,总算是有人耐不住性子,沉不住气了。
御前伺候的大太监忽然踟蹰着挪到了那案板批改奏折的上位人面前,矮着身,满面堆笑地细声道:“王上,那位秦太尉说想要见您一面。”
一声过后,不见声响。
大太监身上冒着冷汗,就怕自己触了大霉头,他这项上人头怕是得不保了。
唉,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听了那秦太尉的话,贪那几两的小碎银子?
“安德公公……”
“啊,奴才不敢,不敢呐!这真是折煞奴才了,”那大太监连忙就给跪地上了,连着拂尘也一块儿滚去了别个地方,“王上只需喊奴才名字就好了,哪儿,哪儿……”
哪儿还喊‘公公’二字……
那上位人今日还是一如既往的身着天青色,外绣简洁绿叶的绣花鞋逐渐映入眼帘。
上头轻声地落来一个冷哼声,马安德虽不见那贵人的面容神情,但也能从那声音之中体会到一阵又一阵的幽幽冷意,“孤还以为安德公公长本事儿了,已经不满现状,连那每月的俸禄可都拿着嫌少了呢!”
马安德霎时面色苍白,身子更加矮下,就快跟着全身都贴近了地面,作匍匐状。
真是战战兢兢,全身近乎都在颤抖。
他原本就只是觉着,这座上的王,平日里都平易近人,态度温和,理应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儿发什么大脾气的。
可是他忘了,忘了当初这位王上是如何拿上了那两块兵符,又如何地让将士们闯进了王宫里,再如何地逼着之前的那个昏君下了王位。
他还忘了,如今的这位看似温良无害的王上又是如何亲自率领着一批将士赶往了北荇;后又打了一仗以少胜多的西梓之战,一举拿下西梓皇帝的项上人头。
如此一想,马安德顿时身上汗津津的一片,像是已经打湿了身上衣裳。
窗口不时吹来有一阵没一阵的午后秋风,顺带着给了他一会儿又一会儿的凉意。
真是透心刺骨的凉!
“以后安德公公就去别的宫里伺候罢,孤这儿可留不得你了。”朱砂轻声一笑,冷意不言而喻。
马安德听得猛然一抬首,王上都不要的人,别的宫里又怎敢来收?
这……这不是变相的在赶他走么?
“你原本是孤的硕皇叔身边伺候的人,只是后边孤回来了,懒着性子没将你换下来罢了。但公公您好像太高看自己了!”
马安德听着朱砂的这话,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能做到这御前伺候的大太监无非就是自己在那赵硕跟前多费了些小心思。
赵硕人可比着如今的这位王上来得好糊弄多了。
可是……自己却习惯性地将他在赵硕跟前所用的那一套给摆在了王上面前。
所以才造成了如今的这副局面。
明明自己若是安安分分地就这么伺候着,那自己的后半辈子,也算是不愁吃喝了。
马安德哭得泪流满面,是他葬送了自己的前途啊。
接着,那被唤进的侍卫就将那跪着的人直接拖走了。
朱砂勾唇笑了一下,“小夏子,以后你就顶了马安德的职务了。”
那小夏子惊讶地抬起了头后,就千恩万谢了一番后,就静静地立在了一旁。
她又略想了一会儿,曲指敲了敲案边,似乎在思虑着些什么。
“小夏子,你原本的名儿,叫什么?”
“奴才自小就进了宫,领着奴的师傅说,进宫了后,便没了那旧名儿了。师傅还说,今后奴便叫做小夏子,旁的便再也不知了。”
朱砂笑了笑,提笔在长宣纸之上缓缓写下了个名儿,“那你以后就叫夏今安罢,往后好歹也是个领事儿的了,总不能一直叫着你小夏子。”
夏今安怔怔地接过那张宣纸,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叠好,“谢王上给奴才赐名,奴才……”
“得了,下去候着罢,莫要再谢了,”朱砂眼里带笑,佯装着不耐烦,“下去,下去,孤要继续批这折子了。”
这小夏子,哦,此时该叫他夏今安了。
这夏今安,朱砂已是注意许久了。
挺机灵的一人,安分守己得很,很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