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蹇英脸色微微一愣,接着一脸认真的望向朱祁镇,沉声道:“陛下,现在天色尚早,不如您随草民出去走走?”
朱祁镇看着蹇英,沉吟半晌,才笑着对蹇英点了点头:“也好!”
对于蹇英心中的顾虑,朱祁镇也很清楚,毕竟不论蹇英怎么说,都没有朱祁镇自己亲眼所见来得真实。
在蹇英的陪同下,朱祁镇带着紫芙、王彦、凌香等人在徐恭及数十名便衣护卫的保护下径直离开了县城。
一行人浩浩荡荡,所至之处引得周围百姓纷纷侧目。
大约一个时辰后,朱祁镇一行来到了郊区的一处田野,直到这时,蹇英才让车夫停了下来!
朱祁镇下了马车,一群身着破烂布衣、身形消瘦的百姓正在田地里耕种。
这里的田土和北方平原不同,基本上都是如同阶梯一般一阶一阶的,而且面积都不算大!
就在这时,蹇英来到朱祁镇身旁,指着一名和其他普通百姓身形和穿着都差不多的中年长须男子,轻声道:“陛下,那就是本县的县令,何庆大人!”
“哦?”朱祁镇微微一愣,接着便发现了他和其他百姓不同的地方。
只见被蹇英称之为县令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书册和铅笔,不断的记录着什么,而百姓们显然是知道何庆县令的身份的,但却并没有刻意的恭敬或者远离,反而就像是对待邻居一样寻常。
就在这时,何庆无意间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朱祁镇和蹇英等人!
朱祁镇等人虽然穿着华丽,可他并不认识,不过,作为曾经大明吏部尚书之子的蹇英,他还是认识的,所以不禁下意识的喃喃出声:“咦,蹇公子怎么来了?”
官道上的蹇英见此,不由举手对着何庆挥了挥。
见此,何庆赶忙将心中的疑惑压下,急忙朝朱祁镇和蹇英所在的管道上走来。
一旁的朱祁镇则对蹇英开口问道:“他怎么穿成这样?”
朱祁镇自问,现在大明官员的俸禄虽然不算太高,但也绝不可能让一个堂堂正七品县令跟个普通老百姓一样贫困啊!
朱祁镇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里面定然有猫腻,毕竟现在官员的俸禄和以后官员的打卡工资不一样,现在的官员都是从当地的库房中支取,然后再上报到朝廷备案!
但在这过程中,难免不会产生贪腐现象,要知道,就连天子脚下的京城户部,再给官员支取俸禄的时候都会出现贪腐现象,更别说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了!
想到这里,朱祁镇的脸色就下意识的严峻了起来,连官员的俸禄都敢动手脚,那治下的穷苦百姓还能有得好啊?
蹇英一见朱祁镇的脸色变得冷峻起来,然后再转头看了看正走过来的何庆,叹道:“这位县令大人可是个好官,他不但兴修水利,还亲自指导百姓们的耕种,经常下到各村去巡查!最重要的是,他还组织乡亲们修建了一座院落,用那点微薄的俸禄将县里的孤儿赡养了起来!他虽然是县令,但其实过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呢,家里的事都由他夫人和孩子打理,勉强糊口吧!”
“原来如此!”朱祁镇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的问道:“这是大好事啊,怎么他还自己出钱呢?”
“……”蹇英正准备开口解释,这时,何庆微微喘着粗气来到蹇英面前,拱着满是干泥的双手,道:“蹇公子,今天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蹇英笑了笑,道:“何大人,草民可是给您带来了位贵客!”
说着,蹇英看向朱祁镇。
“贵客?”顺着蹇英的目光,何庆也转头看向朱祁镇。
不出意料,当何庆看到朱祁镇不过是一个小孩儿时,他目光中的疑惑之色更盛了,下意识的看向蹇英。
而在何庆打量朱祁镇的时候,朱祁镇也在打量着何庆。
略显蜡黄的憔悴面色、沧桑的双眸、近七厘米长的胡须、花白的头发、消瘦的身形、朴素的穿着,这是朱祁镇到这个世界来,唯一见到的这样一幅和平明百姓一样穿着的官员。
以往朱祁镇所见的官员,不论大小、清廉贪腐,最起码表面上还算光鲜。
蹇英向何庆开口介绍朱祁镇,道:“何大人,您不是收留了很多的孤儿吗,这位少爷听说了您的事,想找您谈谈!”
直到这时,何庆才正视起朱祁镇,目光中满是戒备:“这位小少爷,本官看您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本官也是正科出身,若您真心想帮助那些穷苦孤儿,本官谢谢您,可您若想借此收买本官,恐怕您是打错主意了!既然本官以前能够养得起他们,现在也能养得起!”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朱祁镇笑着点了点头:“我就是听蹇英说了大人的事迹,很是感动!但这种事为什么不上报知府衙门和布政使呢,由官府出钱不是更好吗?正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一个人的俸禄,又能养活多少人?又能养他们多久呢?”
听到朱祁镇的话,何庆立时愣住了!
朱祁镇说的他自然明白,可是……
朱祁镇看着满脸复杂的何庆:“何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何庆看着朱祁镇,摆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朱祁镇一脸的雾水,一旁的蹇英想要开口解释,不想,何庆却一脸感激的看着朱祁镇:“听公子的话,您是想无偿出钱帮助那些孩子?”
说完,何庆还隐秘的看了蹇英一眼!
朱祁镇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