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熬到第三天的早上,砖窑烧好的砖,眼看着就要拉完了,砖窑要是再不出砖,就断货了,薛会计急的满嘴血泡,他觉得必须要把这姐仨弄走,从村里找了几个老娘们儿,要去拉这姐仨,老娘们儿到了,一看这姐仨,浑身是土,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脸色跟死人似的,谁也不敢伸手,薛会计一看这个阵势,急的直跳脚,推着自行车就去了厂部,给孙争光打电话,说:“老板,赶紧处理吧,朵三牛家里的和她那俩姐姐,都没有人样了。”
“是不是嚎不动了?”孙争光在家里度过焦急的两天后,反而冷静下来了,他做生意那么多年,也见过些风浪,心想,这个事,想着窑上不受任何损失,给俩钱就打发掉这几个老娘们儿,根本是不可能的了,那怎么办,就耗着吧,他们一百多里地过来,心里不痛快,吃不好睡不好,看他们能耗多久。
薛会计着急地说:“没有人样了,别闹出人命。”
“你去告诉他们,给他们五千,要就要,不要,我窑不开了,下次,让他们直接到派出所去告我,他们要是再来闹,我就去派出所告他们,白纸黑字,看谁有理。”孙争光说,薛会计心里松了一口气,说:“我去问问,一会给你信儿。”
薛会计赶紧骑着自行车,回到窑上,跟李秀棉说:“三牛家里的,你看你这样不行呀,窑上都要散了。”
李秀棉已经累的快虚脱了,听了薛会计的话,脸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跟死了似的。
“三牛家里的,这样吧,咱们各让一步,你看行不行?”薛会计接着说,李秀棉仍就不动,李秀芳真的扛不住了,从地上坐起来,说:“咋说?”
“本来是签了字的,没有再给的规矩,但是你们这样,大家都没法弄,我在中间管管,你们也给我一个面子,我也给老板说道说道,给你们三千,赶紧走吧,咋样。”薛会计说,李秀芳又躺到地上。过了一会,薛会计说:“这样,四千,行不?我豁出去这个会计不当了。”
李秀芳用手指头戳戳李秀棉,说:“秀棉,你说咋办?”
李秀棉想了一会,费劲地从地上起来,说:“六千,少一个子,我就死在这里。”
李秀棉说完,又躺下,李秀芳也跟着躺了下来,薛会计说:“六千,也太多了,能不能活动活动?”
李秀棉不说话,薛会计只好说:“我去跟老板说道说道,看行不行。”
薛会计走了,李秀芳用手指戳戳李秀棉说:“要是不给六千咋办?二虎可说了,三牛两天就吃了一个鸡蛋,喝了几口水。”
“看给多少吧,我心里也没有底儿,总这样躺在,也不是办法。”李秀棉说。
“我看给点咱们就走,三千也不少,秀棉,要是真把三牛折在这里,你家就全完了。”李秀梅说。
“三牛这个不中用的,也分不清个理儿,咱们姐仨没皮没脸的闹是为啥,还跟我置气,死了算了。”李秀棉恨恨地说,李秀梅说:“你别傻了,就是个瘫子,也比没有强,更何况他也不一定瘫,他没了,你就没有主心骨了。”
“唉,命苦!我咋就嫁了个这么不知好歹的东西,我这么不要脸面,为了谁?要是为我自己,我早就不活着了。”李秀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不想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当然,嗓子疼的,能说出这几句话,也不错了。
薛会计到砖厂的外边,待了三个多小时,又来到窑口,蹲下身子,说:“三牛家里的,我尽力了,老板最多给四千五,多一分也不给,你们要是不干,窑今天就散伙了,我把工人散了,你们就安心躺着吧。”
李秀棉听了,没有动,她想哭,想闹,没有力气了,嗓子也哑的快说不出话了。薛会计见她没有说话,肯定是不满意,便接着说:“事儿呢就是这样了,你们再琢磨琢磨,别看这么大的生意,其实根本赚不了多少钱,养了这么多的人,老板也不易,你们也去打听打听,签了字画了押的,能再给出钱的老板,有几个,像你们这样闹,那些不顺眼的老板,早找人把你们打出去了,我们老板那是个仁义人,你自己也琢磨琢磨,你家三牛在砖窑上工的时候,窑上亏待过他没有,三牛在市里看腿的时候,看病的大夫,找的是最好的,吃的住的,也没有一点亏待,人还是要讲一讲良心的。”
薛会计说完走了,李秀芳说:“秀棉,你咋想的?”
“嗯,一会我去找薛会计,就这样吧,咱也没有啥办法了。”李秀棉有气无力地说。
过了一会,李秀棉强撑着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好歹用脏手捋了捋脏乱不堪的头发,和同样狼狈的二姐李秀芳一起,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地来到薛会计的屋里,说:“薛会计,按你说的办吧!”
“行,那我今天晚上写文书,明天去银行取钱,你得给按手印,以后不能再来了,看你们这情况,也找不到见证人,你们要是没有意见,我还找上次那个明白人儿,来做个见证。”薛会计说,李秀棉表情麻木地点点头。
李秀棉他们又露着天,在窑厂的门口熬了一夜,等到中午的时候,薛会计才跟着一个穿着整齐、斯斯文文的人,当着李秀棉的面,写了文书,薛会计签了字,按了红手印,给李秀棉姐俩念了一遍,让李秀棉签字,按手印。
来窑上闹腾的这几个大人都不识字,但是李秀棉会写自己的名字,还是女儿上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