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的时候,朵三牛把羊都规制到了羊圈里,把鞭子靠在了墙上,大黑狗岁数大了,回来后,耷拉着尾巴,趴在了狗窝里,朵三牛给他拿了半个白面馍馍,大黑狗两只爪子摁着馍馍,开始慢慢地吃起来,朵三牛看到它这个样子,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看大黑狗这个样子,也跟不了他多长时间了,想想前几年,大黑狗壮实的时候,都是把窝头扔它头上边,大黑狗跳起来,一嘴就叼住,用大牙咬两下,一吞一吞地就咽了,然后就摇着大尾巴,围着自己转圈,一圈一圈的,只要他不喊停,它就转的没停,还故意用大尾巴扫他的腿,每当想到这里,他心里都挺难受,十几年了,他对大黑狗的感情,早就超越对动物的感情。
“有啥看头,毛都秃了,叫你赶紧再抓一只,你不抓,以后看谁替你看羊。”李秀棉从外面回来,见朵三牛又看着大黑狗发呆,说道。
“大黑好好的,再抓一只回来,他能不难受,等他走了吧。”朵三牛说着,进了屋,李秀棉冷笑了一声,说:“对一个畜生这么上心,比对我都强。”
“说的这是啥话,大黑也没有招惹你!”朵三牛坐在板凳上,用两只手揉着小腿,最近他的小腿开始疼了,每天回来,都得揉一揉,要不歇一晚上都缓不过来。
“谁也没有惹我,我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李秀棉没好气地说,朵三牛不再接话了,李秀棉就是这样,总也不愿意好好说话,但是当她看见李秀棉手里的肉后,接着说:“你买肉了?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孩子们也不在,咋想起来买肉了?”
“不过年不过节,孩子们不再,就不能吃肉了?”李秀棉说,朵三牛说:“能,能,我就是问问。”
“朵三牛,最近,我想明白了,我这个人呢,就是这么个命了,快五十了,连个孙子的毛都没有摸着,连想洗个屎布也没有,瓜瓜也去了北京,一打电话,高兴的跟疯了似的,根本不想家,这不,能耐的她,今年暑假都没有回来,我看也回不来了,毕了业,就留在北京工作了,外孙子的毛,我也摸不着了,我也不盼着了,我就当没有生养过,以后,我想咋过就咋过,肉,谁不愿意吃,以后我想吃就吃。”李秀棉说,朵三牛笑了笑,说:“哎呀,瓜瓜不是说了吗?暑假的时候,在学校勤工俭学哩,这不是也减轻家里的负担吗?”
“说的好听,就是不想回来,她不是拿来一等奖学金了?学费根本差不了多少,她就是心野了,不想回家,她是咋说的,北京好吃的可多了,我暑假勤工俭学,等挣了钱,去吃一顿好吃的,是不是这样说的?这才上了一年,就这样,不用想了,回不来了。”李秀棉没好气地说,朵三牛说:“跟个孩子,置啥气呢,过年她肯定就回来了,再说了,来回的,车票都是钱,不回来,还省了车票钱。”
“我不跟你说,我没跟他们置气,我就是想明白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告诉你,从明天开始,我就去钉厂上班了,挣的钱,一分也不给你,你把钱把的那么紧,不让我花,我自己挣。”李秀棉说,朵三牛说:“你去钉厂上班,家里的活谁干,鸡跟兔子,谁喂?我还要放羊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