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绸帘停下片刻, 重又开始来回晃动。

男人冷悍强盛的气场消失后,厢内只剩下手腕撑扶着黄梨木桌角的苏明妩,她的眼角稍有泪痕, 微张着樱桃小口, 急促紧张地喘息使得胸脯起伏不定。

符栾离开了好久,苏明妩却到现在才开始神思慢慢回笼,开始后怕。

她方才是不是疯症了, 说出那种话, 万一符栾也疯了, 真的杀了她可怎么办。

万幸的是,符栾似乎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给惊住,捏住她片刻, 居然喊停马车, 就那样下去骑马了...

苏明妩觉得自己像是和谁打了一架,全身酸软无力, 恹恹地向后靠着车厢壁发呆。

她前世到底哪来的精神, 与那个罗刹般的男人吵了那么年, 每次不是被他按在床上结束,便是看他像这次这样甩袖离开。

哎, 她好亏,也好想硬气一次...

窗牖钩链香气幽幽,抚平了苏明妩复杂难言的情绪。

静下心来想想, 符栾不信她着实寻常, 他原本就只当她玩物,偶尔分给她片刻眼色, 是她自以为是, 一不留神有了小小悸动。

苏明妩自觉她应当不算很心动吧, 大概还是因不被信任的委屈居多,有点像儿时明明乖乖呆在房里绣了一天的手绢,可她绣不好,父亲就觉得她在偷懒的那种冤屈感。

这没什么关系,到此为止就好。

符栾那个人虽有副好皮囊,但性子可怖,是他打小从吃人的皇宫里慢慢磨练出来的,她既没有千回百转的柔软心肠去感化,以后避开他点才是对的。

苏明妩想通了,捂着脸揉了揉,将酸劲儿给散了去,认真盘算等到目的地之后的打算。

符栾在凉州不像是在京华能经常有空呆府里,他基本上是在外头忙得脚不沾地。

凉州地处边塞,北边与羌相邻时常有摩擦,当地郡县民风剽悍,悍不畏死,西边又是河西咽喉,横穿戈壁,是为连陲重镇。

符栾每年有大半的时间周旋于九座府郡之间,别说他没想法管后宅,就算有也是力不从心。

这对于时不时需要出去奔波的苏明妩来说,简直是天大的馅饼,她不用次次出门都与符栾说,只消在他回府前后,留在王府充数就行。

尤其她想做的是草药生意,在步入正轨之前,少不得往山里乡间奔走查看。

苏明妩想了想,趁这段在路途中的时间充裕,她确实该收心好好地背药材,不然到时候见了不认识,太容易露怯。

...

京华往豫州的路最是平坦,驿站每隔六十里就有设置,王府的车队能日行七八十里,为了赶行程便定下了三日一停。

大宁朝各道陆驿分为四等:一等大院配有驿夫二十五人,二等中院配有驿夫二十人,三等小院,四等单间,人数依次递减。

李泰庆提前打好了招呼,毕竟间隔三日,找机会寻的都是带庭院的上好砖房,这样休息起来也舒适。

今日是第六天,他们正好到了第二家歇脚的驿站。

驿站位于豫州临界山野间,因为是个一等,白墙灰瓦粉刷的光鲜锃亮,与旁边的山清水秀格格不入。庭院大门外就是宽道,经常有马车驶过,寻常人是没资格住的,符栾这样的身份却是绰绰有余。

一如往常,李泰庆打点了四间上房,上等丫鬟住在楼下,家奴仆从则住在后舍通铺。

苏明妩下了马车直接低头走进第二间,推手合上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自从那日在马车争吵之后,这六天她与符栾就没打过照面,符栾也不来找她,两个人住隔壁,愣是没遇见。

不见也好,她现在没话与他说,看到也觉得烦...

苏明妩放下随身携带的药书,在房里走了圈儿,绸缎窗布,牙石花鸟长方桌,花梨木雕花床,这里的陈设比上次住得俨然更要精致。

当然和家中不能比,但随行路上真是可遇不可求,等过了豫州,驿站间隔变远,那才是真真难忍。

苏明妩满意地坐回在桌前,准备继续翻读书册,门被轻轻敲了下,这声音一听就是绿萤。

果然,小丫鬟捧着个木箱子蹬蹬跑进了门来。

苏明妩抬头看了眼,“绿萤,小矮脚安顿好了吗?”

绿萤搬了张木凳放箱,回禀道:“王妃放心,马儿在后院吃草呢,它跟了王妃可高兴了。”

苏明妩被她说笑了,道:“你连马高兴都瞧的出,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本事。”

“嘿嘿。”

矮脚马在京华休息的几日,腿伤因为没全好,所以这次去凉州坐的依旧是板车,既好笑又可爱。符栾这点上还算不错,至少没有迁怒到她的玩宠。

“对了,王妃。”绿萤从兜里掏出两张薄封,“有个新奇事,这个驿站居然有您两封信,刚刚侍卫大哥让奴婢顺道拿过来的。”

“哦?给我瞧瞧。”

苏明妩略微惊讶地接过手,拿到一看,一封是母亲,另一封是陆家的老当家。

那她就明白了。

细想不难想到,他们二人皆知她去凉州,她留给陆当家的地址虽然不是真的,但也是凉州的街巷,驿站用的快马,比他们马车先到,因故辗转停留两日,正好到了她的手里。

绿萤闻言,在旁很是赏脸地配合惊呼,“拿封信都那么巧啊,王妃真有福气诶!”

“哈哈。”

苏明妩笑着先拆开母亲的信,母亲告诉说盛安街的铺子正在装整,约莫半个月能完成刷漆晾干。最耗费时间的还要算药房上百个格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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