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闻言,恭敬回答:
“回夫人的话,奴婢夫家姓唐。上一个主家,都唤奴婢‘唐婆子’。”
丁翠兰好信儿,听到这话追问着:
“那你家还有谁?你为啥卖了身?”
柳氏瞅了眼小姑子,想要说点啥,被闺女拦下了。
这是必须盘问的过程,不能怕接伤疤就不问。
唐婆子也明白,看着丁翠来回答:
“姑奶奶,奴婢家中没有人了。六年前家乡遭灾,家里就只剩奴婢跟丈夫两个人。我们活不下去,就把自己卖了。年前,我男人跟上一个主家出门办事,路上跌落山崖,殉了主儿。”
提及过去,唐婆子难免哀伤。
柳氏没想到她这么命苦,不禁问道:
“你男人没了,为何主家没留你?”
唐婆子叹气,委屈的红着眼睛,说:
“主家觉得我们两口子不祥,害了主家大爷,所以便把我赶去了伢行。”
“太过分了。”柳氏生气,不忍的看着她,道:“你也是未亡人,咋能……算了算了,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你来家,咱们一条心,我们不会亏待你。”
“谢谢夫人。”唐婆子落泪道谢。
丁琬一直盯着她,看得出来,婆子要的不多,只是想要一个地方栖身。
正好丁家能给,很合拍的事情。
快到土庄子的时候,丁翠兰掀开帘子给那个男孩儿指路。
男孩儿赶车很稳,十二三岁的年纪,有这样的稳重,不容易。
到家后,刚好赵氏从里面出来,看着马车,眼睛瞬间冒光。
马车停稳,唐婆子先下来的。
赵氏看见蹙眉、不解。
不是说老大家的今儿去买马车吗?
这咋不是……
正想着呢,丁翠兰从里面蹦出来,然后是丁琬,最后是柳氏。
“哟,嫂子回来了,这是咱家买的马车吗?可真气派啊。”
丁琬听着“咱家”二字,秀眉微蹙。
丁翠兰不管那个,瞅着赵氏,道:
“二嫂,这是大哥家买的马车。”
“二婶这是要做帮工饭?快去吧,别误了功夫。”丁琬附和。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即有撵人的意思,也有提醒的含义。
撵她去做帮工饭。
提醒她两房已经分家了。
赵氏碰了一鼻子灰,气呼呼的跺脚转身走了。
丁翠兰瞅着她的背影,傲娇的“哼”了一声。
丁琬看着母亲,轻声道:
“娘,我先回去了。”
“别的啊,这规矩啥的你爹说让你来,我……我……”
柳氏话没说完,但是丁琬知道,母亲是抹不开面。
想想也是,朴实那么多年的母亲,冷不防让她拿夫人的架子,也的确难为人。
点点头,挽着柳氏的胳膊,几个人进院。
先去的东跨院,进屋后,唐婆子跟男孩儿跪在地上,等着进宅的第一次训话。
丁琬已经知道婆子的来历,看着男孩儿,道:
“我听说你原是大户人家的表少爷,不管曾经是什么,到了丁家你都需要重新开始。丁家不是什么正经高门大户,但也算书香门第。”
“我爹今年考中的举人。身边缺个小厮,所以把你买回来。你平日做的不多,伺候我爹,跟他出门,陪在左右。不出门的话,给你另行安排。”
“是,大小姐。”
看着他恭敬的样子,丁琬继续说:
“我有个弟弟,叫丁珏,跟你年纪相仿。还有一个儿子,在学堂念书。你看他们俩得空,就教一些拳脚功夫。不需要成为什么高手,只求能强身健体。唐嬷嬷这边……”
丁琬先说了男孩儿,接着又是说了唐婆子。
二人的工作全都交代明白,两个人恭敬磕头——
“谢主家赏饭。”
这是大周朝的规矩。
买回来的人,经过训话后,就算留下来了。
丁琬看着男孩儿,想了下,道:
“你的名字还不知道,你是叫原来的,还是另外再起一个。”
男孩儿磕头,诚恳的说:
“求主家赐姓。”
“可以,叫什么?”丁琬反问。
“回大小姐的话,小人叫槐,槐树的槐。”
“丁……槐?有啥寓意吗?”丁翠兰追问。
丁槐抬头,坦然的看着丁翠兰摇头,道:
“没有的姑奶奶。”
丁琬轻笑,幽幽地道:
“丁槐,你怀着什么我不在意,我们家也不在意。可你要记得,从进了门开始,你就是丁家人。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丁家。曾经过往只是曾经,你明白吗?”
丁槐闻言微怔,面色惶恐的看着丁琬,心中咚咚敲鼓。
估计他也没想到,一个村姑能看穿他自己。
他的确心中有事儿,也的确是因为年纪不够,所以才盘卧自己不张扬。
可没想……
“你别忘了,你是死契!”
丁琬平静的一句话,让丁槐恭敬地磕头。
一头下去,半天都没起身,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柳氏担忧的看着闺女,如果一开始她不知道,但是现在……可是看出来了。
这个孩子心里有事,而且还不小。
丁琬看着丁翠兰,道:
“小姑,你带唐嬷嬷跟丁槐,去给我爷、我奶请安、磕头。见了老太爷、太夫人,要规矩。磕完头,丁槐帮着唐嬷嬷做饭。”
“是,大小姐。”
二人异口同声,起身跟着丁翠兰出去了。
屋门关上,柳氏喃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