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后的转天下午,祠堂院里围了不少人。
饿了两天的蚂蚱,有的断气,有的还在坚挺。
锅里烧水,煮沸之后把它们全都倒进去烫死。
想想它们祸害的庄稼,这么做,真不觉得有啥。
很快捞出,过凉水,媳妇儿们麻利的给蚂蚱去头、肢、翅、内脏等,然后放入盐水。
浸泡后捞出、控水,起锅烧油。
油锅烧至四成,放入蚂蚱,炸至金黄色捞出。
一盆一盆的炸蚂蚱,敢吃的,津津有味。
不敢吃的,摇头拒绝。
丁琬对这个并不抵触。
前世吃过,而且她自己本身也苦过,并不挑食。
安辰拿着蚂蚱都弄小媳妇儿,丁翠兰见侄女、张青山他们都吃的津津有味,也终究挨不过,张嘴吃了。
丁母看着闺女吃了,笑眯眯的问:
“咋样?”
丁翠兰颔首,没有隐瞒的道:
“还挺好吃的。”
“就告诉你好吃,你看人家琬儿,吃好几个了。”丁母说完,也吃一个。
赵刚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边吃边说:
“永平二十三年大旱,咱村颗粒无收,那会儿还能油炸?用火烤烤也就吃了。真饿啊!”
丁父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
他也经历过那场大旱,心知没粮吃、饿肚子的难受。
铁杠媳妇本来还不敢吃的,可听到他们着说,也大着胆子拿了一个。
海林媳妇、石柱妹妹、庆年嫂子……
你一个、我一个,大家全都动手,吃的不住点头。
香香脆脆,不考虑这东西原来的是何物,还真是挺好吃。
耿氏把刚炸好的那一盆,交给徐致远,让他跟丁珏、丁玮去一旁吃。
谭瑶一直跟在丁文海身边,她见都吃了,下意识就抿了下嘴唇。
丁文海见状,捏起一个,说:
“你把眼睛闭起来,我喂你。”
谭瑶闻言摇头,直接睁着眼睛张嘴。
忍住心里的想法,细细咀嚼,笑着说:
“不想这东西原来是啥,还真的很香。”
“再吃一个?”
“不要了。”谭瑶摇头。
她能吃一个已经不容易了,可没想再吃第二个。
丁文海也没逼迫她,大嘴马哈的开吃,一小盆顷刻见底。
所有的蚂蚱都炸完,大家吃的也尽兴。
灶下撤火,赵刚媳妇接过丁母给她留的,慢慢吃着。
蒋文平喝口热水,看着大家伙儿道:
“今儿我去县里那边,报备咱们村的损失,听县衙的衙役说,今年咱们县跟北阳府成的税粮,全都免了。”
“真的?”
“哎呀天,那可太好了。”
“哎呀呀呀,天大的好事儿啊……”
“……”
大家高兴不已,喜上眉梢。
蒋文平等大家的热情稍微减退一些后,又道:
“县衙那边还说了,府城为了表彰咱们村提前告知前方村落有功,明年的种粮,每户多给,保证咱们自己不再花钱买种。”
这话说完,犹如热油锅里滴入了凉水,瞬间开锅。
要知道每年种粮,县衙那边就给一些,其余的都得老农自己填。
留不够的,就得买,多少都得花钱。
蒋文平见大家热情高涨,挥挥手,指着丁父、丁母,又道:
“大家关心的粮食,前儿我跟赵叔挨家挨户的告诉你们了。不过今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再说一次。丁家心善,大江照顾咱们村,收拾这分量,成人每月按二十八斤给,孩子十五斤。”
张青山听到这话,叹口气,说:
“如果这么分,吃亏的就是丁大伯了。”
“对啊,对啊,少分一些,大家勒紧裤腰带,咋都能过去。”
“就说是啊,丁家的地,可比咱们多多了呢……”
“……”
场面话,谁都会说。
不过除了跟丁琬交情好的那几个,其余人说的,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
当然,这也是理所应当,有几个能像丁琬那般的见识,眼光放得长远。
赵刚瞅着几个咋呼的媳妇儿,站起身,幽幽地道:
“咱们知道丁家不抠、照顾咱们,咱们领情,这就是对丁家的最好报答。我不希望咱村有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出现,那样太缺德,不实诚。”
话里有话,说的是谁,各自心里清楚。
适时的敲打,总比过后生气、上火,要强。
蒋文平瞟了一眼几个低头的人,故作无视的说:
“大家伙儿庆幸吧。庆幸咱村有丁家、徐家、安家这样深明大义的人在。想想平谷村、冯家屯、乃至北阳整个府城。那边今年颗粒无收,还不知道得饿死多少呢。”
话落,祠堂院内安静了。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
挨饿,分好几种层面。
像丁文海、蒋文平这一代,,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挨饿。
顶多就是粮食不够吃。
本来粮食的产量就不多,家家户户能吃到秋收,全靠从牙缝中攒。
有了酒坊的这份工,大家生活才好了很多。
但如今……
这场蝗灾过后,如果没有丁、徐、安,这三家,那可就是彻彻底底的要出事儿了。
赵刚大家都不吱声,轻叹口气,说:
“好了,往后大家勒紧裤腰带,粮食给的足,可来年啥样还不清楚。大家好自为之,珍惜吧。”
谭瑶一直贴着丁文海站着,没有吱声。
等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