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琬被丁槐扶上马车,呆愣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盯着月亮赶路,即便都是官道,也还是有些困难。
官道安静的除了马蹄跟车轱辘的声音,再无其他。
“吱哟……吱哟……吱哟……”
声音节奏一致,也让丁琬回过了神。
深吸口气,揉搓下脸儿,道:
“你跟那人下楼,可探听得知谁是揭发人?”
“是谭运。”
“谁?”
“谭运。”丁槐重复。
丁琬惊讶不已。
难以置信的呢喃着“谭运”两个字,好一会儿才道:
“他从咱那离开都好几天了。咋这会儿揭发?还有啊,我招他惹他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
这谭运当时态度不错,咋还背后下绊子?!
告状,儿时玩耍才会有的举动,他这么大的人,居然也做?
丢人!
丁槐专心赶路,目不斜视的道:
“揭发人虽然是他,不过他是奉命行事。”
“奉命?他说的?”
丁槐摇摇头,抽空瞅了眼她,说:
“话里留下来的意思!”
“留下来的意思?”丁琬嘀咕完,笑了。
靠着门框,瞅着远处黑漆漆的一片,道:
“谭老夫人选的这个人,只怕日后对她自己,都是一个劲敌。”
“双刃剑嘛,应该的。”丁槐淡淡的说。
谭家老太太选人的确没有问题,可这人仓促选上来,终究是个祸根。
他们彼此都懂。
丁琬眼珠转了一下,碰碰丁槐的胳膊,道:
“明儿咱们就回。”
丁槐先是一愣,随后笑着颔首,没有说话。
马车继续向前赶路,有些阴森森,不过二人是伴儿,倒也没有怕。
回到永祥村,已经是夜半三更。
张喜燕跟何宏志一直没睡,就等着他们。
当听到院子里传来马车的声音,纷纷起来,从屋里出来。
丁琬下车看到他们夫妻,不好意思的道:
“回来晚了,让你们跟着担心了。”
张喜燕察觉她状态不佳,走上前,说:
“嫂子累坏了吧。快回去歇歇。下午烧的炕,这会儿热气散了,正好入睡。”
丁琬颔首,扭头看着丁槐,道:
“早点睡吧,明儿晨起咱们就回。”
“是。”丁槐应下。
张喜燕夫妻俩听到这话,都不淡定了。
何宏志走上前,不解的问:
“嫂子,不是说等出酒的吗?”
丁琬摇摇头,不在意的道:
“不用等出酒。现在做的没问题,咱俩心里清楚。”
怕他们再问,丁琬故意打了个哈欠。
张喜燕见状也不好说啥,赶紧带丁琬回房。
丁槐目送他们进屋后,这才冲何宏志颔首,转身欲走——
“兄弟,你们去县里咋地了?发生啥事儿了?”
丁槐看着他一脸担忧的样子,轻声的回答:
“大小姐收粮被人揭发说是‘恶意收粮’。大小姐生气,这才要离开。”
何宏志一听“揭发”二字,腿顿时软了下来。
“见,见官了?”
“见了。”丁槐点头,“不过没事儿,大小姐没犯法,见官也没啥大事儿。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
何宏志深吸口气,没再拦阻。
回到正房,看着西屋亮灯,抹黑回东屋躺下。
儿子睡在炕梢,微鼾。
他自己则把衣服脱下,钻进被窝,等着。
一炷香后,张喜燕从西屋回来。
“咋样,还是要走?”
张喜燕一边脱鞋,一边不忘“嗯”了一声。
脱去外衣躺下,叹口气,道:
“说是不大喜欢北屿,再加上她小姑成亲在即,她打算带丁家姑奶奶去府城办嫁妆。”
何宏志闻言嘴角狠抽,幽幽地道:
“办嫁妆都去府城,老丁家真有钱啊。”
“是啊。”张喜燕枕着他的胳膊,呢喃着道,“咱们也好好做事,争取日后让儿子去府城念书。”
何宏志听到这话,充满干劲儿,不过却也不忘正事儿。
“给丁家的添妆礼,你都准备好了没?”
“放心,放心,早就备下了。”张喜燕点头。
翻个身,平躺在炕上,又道:
“我给她做了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巾,还有两对包袱皮,三尺红布,三尺锦缎。”
“就是嫂子给咱的那个锦缎?”
“那不是。”张喜燕摇头,“我跟咱娘搁喜年的霞坊买的。她三尺、我三尺。”
“那能要钱吗?”
张喜燕心里满足,不在意的道:
“不让他赔钱就是了。你放心吧,你小舅子挺聪明的。”
何宏志憨笑着“嗯”了一声,说:
“我就不想占人家便宜。哪怕是亲戚也不成。”
张喜燕了解丈夫,捏了捏他的脸颊,道:
“是是是,你高风亮节,快睡吧。明儿一早我包饺子,让他们吃完再赶路。”
“好。”何宏志抽出胳膊,把脸儿埋在媳妇儿的颈窝处,闭上眼睛。
东屋这边安静了,西屋那边“烙饼”了。
丁琬不停地来回翻身,脑子里全都是徐永涵的面容。
耳畔也全都是他的“我都已经解释了,你还要我咋样”的话。
终于,丁琬坐起身,不再勉强自己。
穿上衣服,小心翼翼的打开西屋门出去了。
丁琬低头往前走,也不知道具体要干啥,反正就不想睡。
“姐,你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