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大亮,丁文江不想惊动村民,冲着家人挥挥手,直接钻进了车。
柳氏被女儿扶着,强忍着眼泪,没吱声。
丁珏、丁文海、柳汉章、柳汉生他们,都跟着上车。
一辆车不够,作坊的马车也过来,两辆车一起去县里。
顶多也就送出县里,再远就不可能了。
马车出村上官道,都拐弯了,丁家人也没有走。
还是蒋鹤出来倒水,看着村口的人,纳闷凑过去,道:
“丁奶奶?爷爷?你们咋在这儿?二年嫂子,大伯娘,你们也都在啊。”
一圈招呼打下来,蒋鹤“啊——”了一声,说:
“丁大伯走了?”
柳氏点点头,叹口气,道:
“走了,刚走的。”
“不是说过了十五吗?”蒋鹤追问。
丁琬看着他,提醒着说:
“今儿十六了。”
这……
蒋鹤迷茫了。
正月里,十五、十六,走百病,老祖宗传下来的。
怎么也没想到,丁家大伯竟然十六这天走。
看着丁家人兴致不高的样子,抿唇道:
“今儿十六,这走得远,啥病灶都远离大伯,鼎好。”
半开玩笑的话,还真让丁家人宽心了。
毕竟走的这么远,实打实的走百病。
丁琬跟丁翠兰把人送回了丁家,携手一起去了作坊。
很快,村里人都知道丁文江上京的消息了。
知道归知道,不过却也没有去丁家讨嫌的。
毕竟人都走了,再去埋怨不吱声能咋地。
徒增人家的伤感罢了……
……
冬去春来,阳春三月,万物复苏。
大家换下了厚重的冬装,着上了轻薄的春裳。
几场春雨之后,一年一度的春耕又要开始了。
今年辽东这边的老农,家家户户出了种口粮外,还有刨荒地种高粱的。
土庄子的酒坊早就放出消息,不管谁家有高粱,只要你卖,酒坊就收。
当场结钱,不拖欠。
所以老农们需要钱的,就都开始种高粱。
不过却也不忘留自己的口粮。
如今,整个大周朝,都已经知道虎威山一役,太子未死。
不仅如此,年后二月,太子带兵从南回北,连同新上任的辽东兵马大元帅一起,把北芪占领的失地,全部收复。
至此,太子百里浩熙的名号,响彻整个大周朝。
至于什么三皇子、六皇子,别看人已经死了,可朝廷还是下旨,将其贬为庶人,从皇陵移出、另找地方。
朝廷给出的说法是这个,可到了老百姓的嘴里,那就不一样了。
有说三皇子勾结北芪,陷害太子。
还有说六皇子勾结番邦,导致虎威山一役失败。
还有……
不管是什么,反正传的沸沸扬扬,什么版本都有。
也有好信儿的,去徐家问他们有没有得到徐大可、徐二年的消息。
为这儿,耿氏又喝了好几副汤药。
都已经接受了二子战死沙场的事实,可被问得多了,自然也就胡思乱想。
人一胡思乱想,就容易睡不着觉。睡不着,身体也就不好。
恶性循环,没有办法。
这几天,耿氏都在家歇息,春耕学堂放假,徐致远就在家照顾。
丁琬最近不闲着,又要忙活作坊,还要陪程林去县里买东西。
程豹跟柳家屯那位乔氏,已经大定了。
日子也订了,就在本月二十六。
是丁琬的姥姥,特意去庙里让大师傅给算的日子。
据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日子。
看得出来,外婆对这位乔氏,各种疼爱。
新被褥是在瑞蚨祥订的,订了六套,花去了三十两银子。
这是丁琬自掏腰包,算是贺礼。
至于其他的,就都是他们兄妹自己。
程豹这二年没少攒钱,加上地里的粮食啥的,在村里也算数一数二。
房子没有翻修,不过里面重新收拾了。
墙壁粉刷,箱柜重大,碗筷啥的也都重新换的。
丁琬帮着收拾外屋地时,微微蹙眉,道:
“程林,你哥四月份要去新酒坊,这么翻新为了啥啊?”
程林闻言轻笑,一边给铁锅开锅一边回答:
“我哥说了,就算是去县里,这房子也不能丢。除非真的在那边落了脚,不然要饭也得有个戳棍的地方。”
丁琬心知这是给自己留后路,理解的点点头。
虽然理解,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毕竟没怎么信她,那滋味终究不舒服。
院门推开,唐嬷嬷扶着柳氏进来。
已经四个月了,不过柳氏身材瘦削,再加上衣服宽松,还真看不出有肚子。
丁琬见母亲过来,赶紧放下手里的抹布迎出来,说:
“娘,您怎么来了?”
“过来瞅瞅。”柳氏笑眯眯的回答。
程林走过来,拉着柳氏,道:
“伯娘,您咋还来了。不用您,快回去歇着吧。”
村里上下都知道柳氏有孕的消息。
也都纷纷再传,说柳氏是个有福气的,丈夫考中就有身子,日后荣华富贵不断。
柳氏笑着摇头,从唐嬷嬷手里接过纸包,道:
“这是我跟唐嬷嬷没事儿剪得。你自己看看,都咋安排。你们爹娘去的早,程豹又在作坊忙活不管事儿,都得你来张罗。还得是亲妹子啊!”
说话间,就把东西塞给了程林。
程林把纸包打开一看,登时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