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天气已经渐渐冷下来。屋中烛火跳动,福先生眼神火热意气风发,大袖飘飘指点江山,直有气吞寰宇之势。
卓云苦笑一声拱手道:蒙先生看重,当真幸如何之。只是怕小子惫懒愚昧不堪驱使,怕是要辜负先生一番美意。
福先生脑中建功立业的宏伟蓝图被打断,脸色沉下来道:你不愿?
卓云无奈道:小子不过练了些花拳绣腿的功夫,也只为自保防身而已。如何能托付这般大事?
福先生冷笑心道:花拳绣腿?易筋经是什么花拳绣腿?你道老夫是瞎子么?看看卓云轻轻摇头道:小子!莫要跟老夫耍这小心机!你这功夫在年轻一辈里堪称第一人,便是老夫自负,在你这年龄也无这般修为。
江湖人言桃花岛主自负骄傲,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扮猪吃虎的惫懒徒弟来?
卓云呵呵笑道:先生既知我师门,不怕家师上门来找麻烦么?凭白徒立强敌,又是何苦来哉?
福先生微笑道:黄岛主其人,老夫与他神交已久只是未曾得见,自然是佩服的,不过也不怎么怕他。且东邪声名在外,怕不是那等愚忠愚孝的蠢夫子吧?
卓云叹息道:师傅自然不是,只若您这一起事,不免离乱生灵。师傅虽然目无余子孤高自负,只怕也不愿做那霍乱天下之人。
福先生嘿嘿冷笑:我只道东邪武功高强见识也必然高明,却不想也是这等目光短浅之辈!
这天底下的百姓,又过得什么好日子了?
皇帝老儿宠信奸佞,满堂朱紫,qín_shòu食禄!朝廷贪贿无度上下其手,公门中人暴戾狠毒欺压良善!
黎民黔首浑浑噩噩,求生则困苦一世,求死则魂魄飘零!水深火热不能喻其苦,倒悬涂炭不能比其难!
我等大丈夫立身天地之间,焉能高卧坐视惜此七尺之躯?当以身殉之,杀出一个湛湛青天,杀出个朗朗乾坤!建功立业名垂青史,便在今朝!
福先生的话极具煽动性,卓云听了半晌,理智强自压下胸中热血,无奈苦笑道:福先生,小子惫懒且胸无大志,这一生也只愿意快活一世就好,至于天下大事,小子不敢想也不会去想。
福先生皱眉道:你小子居然是个自甘平庸的!不是白瞎了一身的好功夫?你便不愿在青史留名?岂非如腐草荣枯,朽烂于世?
卓云好笑道:福先生,轰轰烈烈一生固然精彩,谁说平平淡淡就是不好了?子非鱼,又安知鱼之乐?你只道金戈铁马纵横天下方才不枉此生,我却只愿一生快活家人平安喜乐就好。
顿一顿又轻声道:福先生恕小子妄言,这史书之上,埋没的英雄还少了?又何必苦苦追寻身后之名?
福先生脑中轰雷炸响,险些心神失守:不错啊,莫说史书上埋没英雄,就算是真的有纪有篇的古人,春秋笔法掩盖其本来面目的还少了?随即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小子奸猾的很!我想要说服他,居然差点被他一番言语说得失了计较!
福先生眼神清明,冷冷哼一声道:我辈中人只为义之所在,赴汤蹈火也绝不皱眉!若大家都如你这般自保惜身,这天下何时才能有一刻之清平?小子你这一身好功夫,不想着做一番事业,偏偏自感堕落!当真可恶!
卓云无奈道:小子只是当不起那么大的责任,先生又何必苦苦相逼?
福先生怒道:你跟老夫这般作态想要我放过你?只怕打错了主意!
卓云急道:我既不愿做,先生就该放我离去,哪有牛不吃水强按头的道理?前辈这么做,不怕江湖中人耻笑么?
福先生嘿嘿冷笑:老夫一生行事,从不在乎旁个如何看待,不惜身更不惜名。
卓云冷笑道:我便不答允,你能奈何我?
福先生咦了一声纳闷,怎么说话这么硬气了?想想随即恍然,啊!是了!这小子先前那个师妹跟他亲近的很,只不过现在么,只怕已经跑得没影儿。这小子没有了顾忌,见跟我讲不了道理,也就不再客气。
福先生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冷笑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卓云点头道:小子怕死的很,只是要我答允随你造反,却是万万不能。不是小子吹牛,家师喜欢我的很,如果我死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且几天前,我们和洪帮主盘桓两月有余,也是相交莫逆,更不用说他还欠我一个人情没还。
你们做这些大事,肯定不会周全到全无蛛丝马迹,丐帮弟子遍布两京十三省,不下十万之重,消息最是灵通。如果一意要找寻,怕是瞒不过他们!
福先生嘿嘿冷笑,满脸讥讽道:我拜火教教众百万,还怕什么丐帮了?
卓云微笑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前辈您不是孤家寡人,做事需得多有顾忌。为我一个无名小辈,得罪五绝中的两人,可是大大不划算哦。
福先生暗道好难缠的小鬼,面上似乎极力压抑愤怒:说起来,老朽惹不起你?不得不好生把你送走?
卓云摆手道:自然不是,只是这天下之大英雄辈出,您又何必盯着小子不放?多个朋友也总比多个对头要好一些。
福先生想想,把皮球又踢回去:那你说怎么办?真个把你随便就放了,老夫的面子往哪里放?明教几十万教众须也不答应!
卓云见他松了口风大喜道:你是教主,做事还不是一言而决?管那许多作甚?
福先生冷冷笑笑,话锋急转直下:不成!小子!我还告诉你,这一生老夫还就不怕